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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依靠致幻药物而活的人,也全都死于致幻药物。真是戏剧性。”我看着他,没说话。每当他这么说话时,他就会变得很遥远。以往这种感觉并不明显。但回到了这儿,回到了他的家乡后,遥远感却越发清晰。我凝视着他,莫名地觉得他原本立体的脸变成了一层平坦的皮。五官平滑地在这张皮上被勾勒出来,如同万万年前纸糊的神明。我长久的沉默让裴可之感到不安,他偏下头,问我怎么了。“没怎么,”我说,我也没摸清想法,只能含糊地表达感受,“就是觉得很奇怪……你好像在很高、很远的地方观察一切。”“是吗……”裴可之捻着下巴,他想了想,“可能是我的职业病吧。”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我抛出掌心里剩余的鱼食,颗粒物噼里啪啦落进了水里。池塘的金鱼全涌了过来。前天降温,湖水结了层冰,我和裴可之都没注意到,还是刚刚喝茶时发现的。它们饿坏了,一条挤着一条,叠在我敲破的冰口。我观赏这些鱼,又想起裴可之的拿手菜,那道柿叶鲑鱼饭团。可惜已经是冬季,鲑鱼远没有秋天的肥美。“我要把这道菜的秘诀带进坟墓里,”裴可之说,“要你永远都惦记着。”好歹毒的心肠!我大惊失色,但随后,我又觉得也不错。裴可之见我怡然自得地往嘴里塞柿子饼,失望地问,“诶,这么快就接受了?不再多争取一下?”“有什么关系,”我嚼着饼,说得头头是道,“以后每年秋天我都可以怒骂你。骂你的话,就不用想念你了。”裴可之哈哈笑,他笑着不停说好,“那也会很有意思!”大致逛完了裴可之的家族星球,他问我还想看什么。“我想看一些更真实的东西,”我说,我坦白想要完全理解他的请求,“你怎么都做不到完全地敞开心扉。既然这样,就带我去,让我自己看。”裴可之用手托着脸,他苦恼极了,“可是冻冬……”我打断他的拒绝,“你不想带我去?”“不,”裴可之摇头,他说,“我是害怕你失望。我……没有什么有意义的部分展示给你看。”“我不需要你展示,我需要你带我去看,”我纠正他,“比如你出生的地方,你童年最爱去的秘密基地——都可以,我都要看。”裴可之叹出口气,他显然招架不住我直白的攻势,“强势得有点可怕了……”他喃喃道。我白了他一眼,“你认识我的第一天就应该知道。”这些天以来,裴可之的确尽职尽责给我介绍了他的家族,可他的介绍里没有他自己的生活痕迹。他跟个导游似的,用绝对客观的态度领我到各个地点,然后简述这儿是做什么的,偶尔附带两句评价。按裴可之的性格,他不是有意遮掩,他只是不习惯也不喜欢说太多和自己相关的事。可我不会再放任他的疏离。他只有三年的时间,我急得不行,我恨不得搞台时光机,研究这个逼到底怎么回事儿。
思来想去,裴可之决定带我去裴家家族的监控室。我们再次来到位于星球中心的主屋,雪白的水磨石地面倒映着我们的影子,玻璃窗上挂着两个清洁机器人。裴可之带我七弯八拐,他推开无数道门,最终走到一个角落,那墙与墙形成的三角形夹缝空间。他熟稔地推开暗门,紧接着‘嘀’声传来,提醒他输入权限密码。我抱着双臂,面无表情地在一旁等他操作。好啊,这小子,我不说,他还真不打算带我来这种隐秘的地方。解锁成功,机器浮现出蓝光。两堵墙缓缓向两边推开,原本只容得下一人的空间变得宽敞无比,天花板也随之折叠了起来,让从天而降的旋转楼梯落进屋内。我循着楼梯,向上望去,望见悬浮在半空的圆形建筑。裴可之和我说,那就是裴家的监控室,每五百年自动更新一次。覆盖了整颗星球的镜头,忠实地记录着每个裴家人的行迹。“它以前被叫做‘神之眼’。在它面前,每个人都没有隐私可言。”裴可之说。我很没出息地震惊了。我呆呆地点头,呆呆地牵起他的手,呆呆地和他登上楼梯,踏入这个空中堡垒。这是一个漆黑的房间,没有窗户,也没有光源。裴可之带我走到中央,蓝色的面板悄然出现。我好奇地打量四周,黑暗模糊了人对距离的感知,连脚下的地面都变得不可确信起来。裴可之研究了会儿,他也不太确定,犹豫片刻后,尝试按下了几个按钮。随着裴可之的操作,黑色的空间里,数以万计的屏幕同时亮起。它们猝不及防地将我包围,以无死角的方式拥挤在我的整个视野。屏幕闪烁着,随后开始出现不同的人物。生活在不同时间上的人被框定在同样大小的屏幕上,他们的一生眼花缭乱地播放着,他们各自出生着、祷告着、死亡着。尖叫、哭泣、欢笑都变成了无意义的窃窃私语,我好像一瞬间坠入了无数人的人生中,失重而茫然地注视着一切发生、结束,又离我远去。裴可之镇定自若地站在操作台上,调试按钮。他熄灭了一块接一块的屏幕,一个人接一个人戛然而止,监控室又陷入了寂静的黑暗。最终,我们面前只留下了一块屏幕。屏幕上,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被抱了起来。裴可之指着孩子,淡定地和我说,“这是我。”我看看皱巴巴的婴儿,又看看老得马上也要皱巴巴的他,煞有介事地点点脑袋,“还挺像的。”于是,我和裴可之坐在漆黑的监控室内,一起观看他的童年。我看得非常投入,一边看,一边还拿本子记重点。尤其是裴可之成为‘神子’的过往。期间裴可之接过家政机器人送来的爆米花和可乐,他插上吸管,递到我跟前,我义正言辞地推开了他,“你严肃点!”关于裴可之的记录共有两份,一份记录到他的八岁,一份则是他二十六岁时在这儿待的两个多月。他不想给我看第二份,理由是没什么好看的。他回来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搞清楚母亲的故事。因此两个月的时间里,他基本上要么是在到处乱翻东西,要么是在整理信息。“我那时以为拼凑出我母亲的故事,就等于我理解我的母亲,也就等于我完成了自我探索,真实地体验和感受了世界。”裴可之告诉我,他沮丧地垂下眼,“对于我的母亲……我陷入了更大的困惑。我以为找到ouroboros,就能解开问题。”我听见他叹息,“我现在……已经不知道我要什么了。”他嘲弄自己,“身为心理医生,我却没有办法走出自己的困境。有点可笑。”我抓住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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