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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98(第1页)

身的存在都在水的浮力中显得飘忽不定。在空旷的湖底漫游了不知多久,氧气告急前,裴可之拉住姜冻冬的手,两人停止动作,缓慢地向上漂浮,黑暗渐渐消退,发光的口越来越近。湖上的嘈杂声传来,到了这时,姜冻冬和裴可之看清彼此的样子。汗蒸的橡木房里,裴可之形容离开湖底的感受,“像出生。”姜冻冬擦了擦脸上的汗,疑惑地反问,“为什么不像被拉出来了?”问完,姜冻冬严谨地思考了一番,给出了答案,“不过都一样吧?拉和生严格来讲都是同样的意思。”不论多冷酷的人,这辈子怎么都会回头看自己拉的屎和生的小孩。这样说来,拉和生的含义完全相同,屎和人也有异曲同工之妙。一个是掺了水,就能捏成人,一个是为了钱,也能做屎。裴可之笑得难以自抑。姜冻冬被他哈哈大笑的样子逗笑,也笑。两个人笑得前仰后合,笑到后面都指着对方,笑对方笑脱形的样子。最终他们险些笑脱水,晕倒在汗蒸房。59年的整个春夏,姜冻冬和裴可之都在外面到处玩儿。在白象群山滑雪、潜泳,参观冰雕艺术节。热起来了,两人又去野海滩冲浪,划帆船,去无主小岛野炊生火的期间,裴可之还遇到他以前的病人。病人隔着老远就看到了裴可之,停靠好自己的私人游艇,就匆匆来与裴可之握手。他尤为激动,大加感谢裴可之在心理上的帮助,“裴医生真是妙手回春啊!要是没有裴医生,我早就死了。”裴可之只好放下啃了一半的龙虾,戴着职业微笑客气道,“哪里哪里。”经不住对方的盛情邀请,两人成功蹭上了超奢华的游轮度假体验。晚上,在游轮的甲板上,裴可之和姜冻冬吹着海风喝酒。提到过去的病人,裴可之说不清是什么情绪,明明只是以满足私欲的玩弄和研究为目的,到头来,那些病人却对他大加感恩。姜冻冬摘下头上的帽子,“你确实为他们提供了帮助,这是事实。”“我就是觉得讽刺,”裴可之笑了笑,“我才做心理咨询师时,身边到处都是与我年纪相仿的好医生。他们真正地关爱他人,真的想要帮助每一个来访者。他们竭尽所能,使出浑身解数想让人变好,可是他们的病人却总是在吃加大剂量的药,总是在自杀、自残,或者申请情绪阀域系统。”这算什么呢?算无常还是荒谬?裴可之也不知道。姜冻冬同样不知道。他们的生命里发生了太多次如此啼笑皆非的事。目的总是难以抵达,甚至千辛万苦、披荆斩棘后,拿到的是与之截然相反的苦果。然而,没人能否认,在这漫漫的长途中,往往能遇见比目的更重要的收获。这次的聊天在两人的干杯里画上句号。醉宿一晚,清晨太阳从海平线上升起,姜冻冬厌倦了早餐自助里煎糊的鸡蛋,裴可之也对游艇上吃吃喝喝的娱乐倍感无聊。两人一拍即合,趁水手还没清醒,偷偷跳进海里,哼哧哼哧地划着皮划艇,硬生生地划回了岸边。在外面胡闹大半年,离开时院子还冰天雪地,回来时梧桐树都换了一轮叶了。历经六小时从一颗小星球回到首都星的长途跋涉,姜冻冬累得魂不附体。他进门就开始放飞自我。行李——扔!外套——扔!帽子——扔!一路扔到浴室,脱掉贴身衣服,钻进放满温水浴缸里,姜冻冬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裴可之!好饿!”裴可之跟在姜冻冬脚后,任劳任怨地捡他爆掉的装备,“知道了,洗完澡做饭。”在家里躺着歇了好几天,姜冻冬才有精力陪裴可之去医院。裴可之看他这么累,本来想自己去的。但姜冻冬不同意,艰难地爬出了被窝,执意跟随。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去医院。赶在夏天结束前回家,就是为了给裴可之注射最后一剂稳定剂,以及完成自然安乐死的置入手术。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大手术,连麻醉都是最简单的局部浅麻,从裴可之在手术室大门合上前笑着向姜冻冬挥手,到他走出来牵着姜冻冬离开,只过去了一小时。走出医院的时候,姜冻冬望着裴可之,他看上去和来时没有任何区别。但姜冻冬总会想起自然安乐死在介绍扉页上的内容:它就像真正的死亡一样,无法控制,无法预测。那时,他看着那些文字,尚能站在客观的角度,评价自然安乐死。可现在,当裴可之真的置入自然安乐死的系统,姜冻冬缓慢地意识到,从今往后的每一天,都有可能,也必然是裴可之的将死之日。雨后的街道布满了潮气,姜冻冬和裴可之踏着水,他们的身影依次从布满了泪痕的橱窗滑过。穿过马路,姜冻冬扯了扯裴可之的手。裴可之低下头,看见姜冻冬用一种空落的、茫然的神情问他,“裴可之,你明天死吗?”裴可之脱下手套,温柔地把姜冻冬脸颊旁的碎发别到耳后。“哎呀,”他说,“我也不知道呢。”祝福(三)当梨子的酸味再度从舌尖炸开时,姜冻冬忽然想通了。此刻,他和裴可之又回到了曾经的住所,像去年秋天那样,坐在院子里的梨树下啃梨。这源于两人在前天晚上的饭后打赌,赌今年的梨子是酸是甜。显然,是裴可之赢了。今年的梨,刚咬下的确酸涩,但嚼碎后,梨肉里充盈果甜的回味。姜冻冬怔怔地看着手里啃了一半的梨,又看了看裴可之的梨。他后知后觉地明悟,原来他良久的苦闷,竟然是在钻牛角尖。姜冻冬过去苦闷于无法感知裴可之,苦闷于他们始终难以感同身受。他不解究竟是缺了什么导致这样的结果。他将此视作他和裴可之需要克服的缺陷,归因于他们彼此人格的独立性。但是,姜冻冬从没想过,这种暧昧的朦胧感,正独属于他们的爱的气质。他们的爱不是分食同一颗梨,而是坐在一起吃各自的梨。梨来自同一颗树,同源双生,但从不共生。因此他们结出各自的果,因此他们的感情中总是出现不确定性、探索性,因此哪怕他们竭尽所能地相互理解,也无法做到同根共源。或许只有待裴可之死去,果肉殆尽,迷雾才会散去。届时,姜冻冬能穿过模糊,捡起裴可之的果核。想到这儿,姜冻冬感到了一种无法言说的释怀。这段感情里,他和裴可之都在真诚地、赤裸地相爱着,没有什么好后悔的。“裴可之,我想明白了。”姜冻冬没头没尾地说。裴可之看向他,“想明白什么?”“我还是怀疑你,但我也相信你,”姜冻冬啃着梨回答说,“裴可之,你要真正地死去。”裴可之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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