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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楚了柏莱的心中所想,姜冻冬还是不免操心,“你有没有考虑过不用这样的方式处理自己的婚姻呢?”观察到柏莱没有太多抵触的情绪,姜冻冬尝试着接着和他沟通,“我还是觉得,如果什么都采取你的有用论那套衡量标准的话……你或许会失去一些难以衡量的东西。”他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对柏莱说出这样的劝告了。但柏莱,也是不知道多少次,拒绝他的告诫。“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失去。”柏莱摊开手,做出死人不怕开水烫的姿态。他避开姜冻冬忧心忡忡的眼,凝望着地板上的倒影,平静地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的这套标准,你从柏砚身上反省了很多。但我和他不同。我既不像他那样没脑子,也不像他那样能失去你。我没什么好失去的。”说完,柏莱有点儿想笑。他感觉自己好像是个怨夫,话里话外总有怨怼、不甘的含义。甚至还包含了没有办法失去姜冻冬而对姜冻冬产生的埋怨。他不确定姜冻冬是否也感知到了这些情绪,或者说——知道这些情绪。姜冻冬在情感上似乎有一道天然的屏障,他能感知,但总是选择性地知道。“那么,”姜冻冬若有所思地点点脑袋,显而易见,柏莱明白,他又一次选择性地不去体悟他那些不被他接受的情感,“你究竟想要得到什么呢?”姜冻冬问柏莱,依旧是那种关切的、真心的、无比珍爱的声音。柏莱也不明白。他垂下眼,久违地思考起这种有关从哪儿来,到哪儿去,究竟要过怎样的人生的问题。或许最开始,柏莱想得到的是姜冻冬的赞许。那个时候,柏莱只是个被冷冻十年,又被父母抛弃的小孩。他的世界里只有一把年纪但永远充满活泼的姜冻冬。为此,他格外努力,不论什么都要争取做到第一。也许他的争强好胜就是在那时被激发出来的。后来,他发现,其实他不论做什么都能得到姜冻冬的赞许。姜冻冬也许是世界上最不吝啬夸奖的家长,哪怕是他学会用钢笔,姜冻冬也能高兴得不行,‘哇!你真是世界上最厉害的柏莱!’他这样欢呼,‘太棒了!’为什么这种小事也要夸奖?为什么不能只在那些获得第一的情况下再给出赞美?少年时的他因此痛苦过很长一段时间,他痛苦于姜冻冬的与人为善,痛苦于他不吝啬的夸赞与对他人的爱意。他逐渐发现,他可以获得姜冻冬无数的夸奖,但他永远无法独自占有。他可以获得姜冻冬偏爱的注意力,但同样的,他也永远无法独自占有。而这正是他最不愿面对的事实。为此,少年时的柏莱和姜冻冬闹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别扭——他故意冷淡他,不联系他,在16岁回到自己的世界里时谈了好几场恋爱。姜冻冬察觉到了他的不开心,却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只能抓耳挠腮、上蹿下跳,为他操碎了心。而姜冻冬越是这样在意,柏莱就越是高兴。不过他从来不说,都是藏在心里。直到柏砚发现了。这个与柏莱有着相似的绿眼睛的alpha,的确与柏莱血脉相连。他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柏莱所有的小心思。他冷冷地问他,‘你的脑子还没有发育吗。靠伤害别人,来表达喜爱的幼稚?’长大些了,柏莱也逐渐明白了当初想让姜冻冬担忧,因而故意不联系他的行为的确幼稚。也逐渐通过各种渠道,拼凑出了姜冻冬与他那个生理上父亲的故事。于是,他想要的得到的,又变成了自己能超过柏砚的证明。他想要超越柏砚,铸就更高的成就。可这儿根本没有这样的契机。这儿没有战争,没有革命,没有冲突,和平的时代里只需要循规蹈矩,按部就班。柏莱只能发自内心地渴望灾难,渴望摧毁一切,又使一切轮回的力量。他鹰派的本质慢慢暴露了出来,席卷他曾过于年幼的心,以至于他险些陷入毫无底线的境地。好在姜冻冬觉察到他危险的野心,及时喊停,帮他踩下刹车。现在,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得到什么了。他依旧想要超越柏砚,但比起这个,他似乎更享受另一种乐趣。他依旧在等待危机,等待命运的难题,但此刻,他不再期待利用这些危难筑起自己的王座。他对成为英雄毫无兴趣,他真正享受且乐此不疲的,是一种沉迷于解开谜题的快感,一种生死边缘的心惊胆战。“冒险,”沉默良久后,柏莱终于找到了答案,他抬起眼,径直望向姜冻冬,“我想得到冒险。”
“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未来的冒险准备。”柏莱说。虫族与人族的壁垒哪怕不断加固,不断修复,也最多只有二十年的时间。届时,究竟是爆发一场激烈的战争,还是在短促的摩擦后握手言和,对柏莱而言,都是有趣的冒险。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不断历练,以保证他能成为面对这场冒险的头号玩家。姜冻冬带着笑,望着柏莱,他不断地点头,似乎在表达赞同。“很久以前,我想得到的也是冒险,”他说,“但我不像你这样头脑清醒、能力卓越。”“你真的很棒,很厉害。”又来了,属于姜冻冬的赞许。无论柏莱做什么,他都会获得。从小到大,柏莱听到的来自姜冻冬的赞许不知几何。它们好像是最廉价、最无用之物,又似乎是最珍贵,最有用的精华。“我会的。”柏莱说。他说完,姜冻冬正巧嗦完了最后一口可乐。在姜冻冬心满意足的喟叹声里,柏莱站起来往门口走去。“干嘛去?”姜冻冬疑惑地问。“你不是想吃食堂吗?”柏莱说,“再晚食堂要关门了。”“诶?你要带我去吃食堂?”“不然呢。”姜冻冬高兴地咚咚咚跑到柏莱身边,故意绕着柏莱来回踱步走,他洋洋得意地背着手,“所以你还是很惊喜我来的吧!”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总对让柏莱表达情感这件事乐此不疲。明明他知道他最不擅长这些。柏莱撇了撇嘴,“一点点惊喜而已。”无用者之墓(九)因为医生的再三请求,柏砚前往了康复医院。在拖延了将近大半年后,他终究还是躺上了机体查验舱内。当白色的舱门朝着他的面部缓缓覆下来,冰凉的修复液从背后源源不断地涌出时,柏砚的心情算不上美妙。尤其在他看到医生对着他的报告,愁眉不展,唉声叹气,柏砚不美妙的心情更甚。医生指着报告上密密麻麻的数字,“您的身体衰老指数过快了,尤其是肝脏功能和肠胃功能,”他忧心地望着柏砚,“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失控……”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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