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屑滚到莫亚蒂身旁。在他莫名其妙的注视下,我抓住他的肩膀,紧紧地拥抱住他。他的身体不再像先开始那般僵硬,我和他都逐渐从要保持距离的‘朋友’,转变成了习惯和我拥抱、牵手的‘特别的人’。我拍着怀里瘦削的后背,由衷地感叹道,“还好你现在不当了。”回应我的,是莫亚蒂要翻上天的白眼。我和莫亚蒂都不是很腻歪的人,抱了一会儿,我手酸了,他闷得慌,我俩又分开躺在草地上。我和他又开了几罐啤酒。他到底是酗过酒的人,酒量堪称巨大,几瓶酒下肚,依然脸不红心不跳。我则是喝了两瓶,就晕乎乎的。分不清眼前的满天星到底是夜幕上宇宙悬浮的星球,还是脑袋发晕的幻象。聊了性,我们又聊到死亡。“你准备怎么处理你的后事?”莫亚蒂问我。我打了一串酒嗝,“应该就是最传统的方式,烧了吧。”他拿着酒瓶直接对嘴吹,喝了一大半,他评价道,“没意思。”我乐了,反问他。“那你觉得怎么算有意思?”喝了酒,也不知道莫亚蒂是说的真话还是假话,“把你上传到我做的人工智能里。”他说,“也许你能在和机械生命融合后获得永生也说不定。”我拍拍自己被酒精烧红的脸颊,没好气地翻身,顺势给了他一拳,“好恶毒的诅咒,我最近没有得罪你吧,莫亚蒂?”莫亚蒂还信誓旦旦,“这可是人类的可行进化方向之一。我十二岁的课题研究。”我对此敬谢不敏,“这种时髦事还是饶了我吧,”我说,“就让我这种老古董化成灰吧。”莫亚蒂也翻身,和我面对着面。我和他离得不远不近,恰好能嗅到对方身上的酒气。细长的草在我们俩之间拂动,一些草尖儿扫到我的脸上,弄得我痒痒的。夜晚的泥土很软,有股被雪浸湿的味道。“为什么?”莫亚蒂又问我,他的蓝眼睛望着我,一定要一个答案。我知道,我也必须给他一个让他满意的答案。否则他说不定真能在我死后,将我的意识上传。“这不应该是显而易见的道理吗?”我试图和他讲道理,“人需要死亡,故事需要结束,世界也需要新陈代谢。”他自鼻腔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他讥讽道,“你这么大义凛然,好像你要为所有人负责似的。”他阴阳怪气,“姜冻冬,你表演型人格吧?”我心想,我要是表演型人格,那你岂不是被我演了一辈子?“你就不能说我是个共产主义利他者吗?”我反驳道。他哼了一声,“我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又不被包含在你的‘利他’的‘他’里面。”莫亚蒂不大高兴地盯着我,“我呢?如果我按照你的意愿做了,我能得到什么?”一只红色的瓢虫在他说话的间隙,跳到了我的手指上。我对它吹了口气,它很快振动着有五个白点的小翅膀飞走。我和他的闲谈中,锅里的牛油已经凝结成了块儿。浓郁的食物香味散去了,玻璃棺材内鲜花的芬芳在夜晚越来越浓郁。我回答莫亚蒂,“你能得到两个好处。一个是失去我,另一个是永远不会失去我。”
我已经拥有了(三)给棺材加种了迎春花后,我和莫亚蒂正式与小星球告别。我们又回到了养老小屋,或者也可以称之为我们的家。虽然这几年我和莫亚蒂时不时就外出,常常好几个月不着家,但回来了,还是会有种落叶归根的放松和惬意感受。上个月家里的浴缸翻修了,修到另外一个独立的内透外黑的玻璃房间,和盥洗室分离。这是莫亚蒂的意思,他喜欢干干净净地泡澡。我本来不大能理解。我年龄上来了,怕滑倒,也嫌麻烦,因此浴缸用得少,大多时候我都是冲澡。但是,当我学着莫亚蒂躺在浴缸里,任由热水没过耳朵,世界忽然宁静了下来。我放松四肢,缓缓顺着水漂起来,蓝天白云在我的眼前铺开,如同无边无际的画卷,我也能理解他的喜欢了。慢慢的,我也养成了泡澡的习惯。不过我做不到像他那样发呆一两个小时,我通常是边看书边泡,嘴里啃个橘子吃几块饼干。当然了,我还会时不时使唤莫亚蒂,“莫亚蒂!我要喝热牛奶!”莫亚蒂往往会一脸不情愿地给我热牛奶。“烫死你算了!”他如此恨恨道,然而,马克杯里的奶温度刚刚好,我搅拌底部,里面还放了些蜂蜜。今年开始,我的消化能力陡然衰退。我过去总担心自己掉牙,可如今牙口倒勉强还嚼得动,肠胃却已经有心无力了。我以前是无肉不欢,一顿没吃上肉心里都潮得慌。现在到底是老了,不服不行,哪怕只是嘴馋多吃了几片肉——尤其是猪肉,肚子就会胀气、难受得想呕吐,还会放又臭丑又响亮的屁。为了我可怜的肠胃着想,家里每日吃的两荤一素,也变成了一荤两素。莫亚蒂还会定期帮我做促消化的营养液。第一次,他端着一碗黑糊糊的液体出来,放到我面前,我看着眼前黑得连反光反应都没有的液体,忍不住发怵,“总感觉我吃了这个会直接归西。”他清洗着各种玻璃试管、烧杯,闻言抬起头,赏给我个白眼,“哪儿这么多废话?”我拿出英勇就义的气魄,一饮而尽。但很快,我就彻底接受了眼前黑糊糊的玩意儿。至少在喝了营养液的一周时间里,我敞开了肚皮吃任何食物都没关系。那也是每个月里我最快乐的时光。就算是炸鸡、烧烤之类的垃圾食品也能吃。一周后,营养液的效果减弱,我只要稍稍控制饮食就行。全程没有副作用,只是需要莫亚蒂来控制我的用量。每次他看着我喝完营养液,都会冷冷地告诉我,“如果你上瘾了,我就再也不会帮你做。”我则对他的告诫哭笑不得,在他心里,我到底是个什么形象?“我的意志还没薄弱到那种程度啊!”我说。对我来说,吃和睡两个原始欲望都至关重要,任何一个受限,都太痛苦了。有了这个营养液,能允许我有好好吃饭的机会,我已经非常非常满足了。怎么还能强求更多呢?哪一天营养液失去了它的效果,那也是应当的。我和莫亚蒂就这样普通地生活着。即便晚上他睡觉总是不安分,拿脚蹬我的肚皮,但我也不甘示弱,用手插他的鼻孔。我俩也算得上是和谐共处。矛盾也时常存在。有时候,我们出门遛弯,我看到他又没穿袜子,唠叨他几句容易着凉,他不耐烦地说自己知道照顾好自己,我反问他那前天扁桃体发炎肿痛的是谁?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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