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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第1页）

燕棠在一棵挡住了去路的歪脖柳树下停住，然后扭转身来睨着她。　　戚缭缭耸肩摊手，没打算放弃。　　清风撩起她柔顺的额发，使她耳鬓两侧看起来毛绒绒的。　　燕棠凝眉收回目光，望着桥那边，继续仰脖喝水：&ldo;你昨日找孙彭有什么事?&rdo;　　戚缭缭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很显然她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看到她去找孙彭。　　这个却没有办法跟他说明。　　她决定打太极：&ldo;你觉得呢?&rdo;　　燕棠没说话，看着浮游在水面上的几条柳枝。　　之前的十几年他们虽然一直都是邻居，但她戚缭缭在他眼里不过与程家姐妹杜家姐妹一般，令他认真回想都可能记不太清楚具体长什么模样的存在。　　而自从这连串的事情发生，她虽然还是那么恶劣，但新的记忆逐渐已经把原先那层淡薄的记忆给覆盖了。　　这令他觉得她像是个陌生人，一个……又夹杂着一点说不清又道不明的熟悉的陌生人。　　那抹熟悉，是他也无法形容的感觉。　　是她在他公事房里劝他放松对燕湳管制时的认真，是在对伤害苏家兄妹的苏慎云进行打击时的冷冽。　　也是在偶尔似笑非笑看着他时藏在目光深处的一丝隐约的感怀。　　然而，说她戚缭缭会感怀，这本身是件多么可笑的事情。　　她出身在锦绣堆里，从未遇到过什么挫折，哪里有事情值得她感怀?　　远的不说，近几年有关于她的传闻，不是成天跟燕湳程敏之他们吃喝玩乐打马游街，便是如何被戚家上下宠上天。　　所以，偶尔浮上心头的那抹熟悉感，最终又还是在这些事实面前变得荡然无存。　　他所熟悉的人，从来不包括她这样蜜罐子里长大的二世祖。　　孙彭是个太监，但也是个十分养眼的太监。　　堂堂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在当今的朝堂上可能不如某些朝代扎眼，但也不是非常人物。　　她去撩他，不排除她那臭毛病作祟，即便他是太监，也不影响她离经叛道。　　所以她就是个行事极其乖张荒诞的人，而这样的人行事，哪里有什么既定的准则可言。　　想到这里，他垂首又喝了两口水，然后一言不发越过她折上了来路。　　戚缭缭眼巴巴等他的水喝，没想到等了半天他竟要掉头走人!　　不由追过去揪住了他的袖子：&ldo;耍我?&rdo;　　燕棠沉了脸：&ldo;放开!&rdo;　　戚缭缭愈发将他胳膊掐紧些，一面呲牙：&ldo;不给我水我就扯你的衣服!&rdo;　　&ldo;这里虽然人烟稀少，但走过路过的人还是有的，想不想让我给大伙都看看你镇北王那鼓胀的胸肌?&rdo;　　&ldo;戚缭缭!&rdo;　　戚缭缭趁他没留神，一把就把水壶给抢了过来。　　先倒出点水来把壶口冲了冲，才对嘴猛喝了两口，然后抹着嘴角冲他笑道：&ldo;不就几口水嘛，至于那么小气?&rdo;　　&ldo;明儿我多带点，还给你!&rdo;　　燕棠简直无语。　　你生气吗　　他手搭在歪脖子柳树上，支着身子望着水面。　　水面铺了薄薄一层柳絮，像是染了尘的镜子。　　两只燕子从隔壁桃树上追逐下来，轻快活泼，留下一路碎语呢喃。　　戚缭缭喝饱水，畅快地坐在树墩上抬眼望着他背影，然后从燕子呢喃的间隙里吐出声来：&ldo;想什么呢?&rdo;　　他略略回头，迎目对上的是她惯常的浑然无所谓的笑脸。　　默了下，他说道：&ldo;戚缭缭，你从来不会生气的吗?&rdo;　　他忽然想起来，无论他怎么骂她数落她，她竟然从来没有生过气。　　就算是上次在他公事房里，他话说的那样重，她也没有一点恼怒的样子。　　对一个被家里纵到无法无天的人来说，这实在不合情理。　　戚缭缭轻抚着足畔草丛，笑了下：&ldo;那得看是什么事。&rdo;　　折了根草尖在手里，又道：&ldo;如果是杜若兰之流，那她们就算没惹我我瞅着也有三分气，总想找点什么由头让她们不痛快。&rdo;　　燕棠眉头拧了拧。&ldo;我说的是若别人指责你，你不会生气吗?&rdo;　　戚缭缭噗哧笑起来：&ldo;你怎么不干脆问我会不会生你的气?&rdo;　　燕棠脸色泛阴，转开头去又看向水面。　　戚缭缭把弄着手里的水壶，笑容变得有些绵长。　　庆熹十九年正月，镇北王兼定国大将军燕棠的棺椁经过长途跋涉，终于运进京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