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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孝期听完,表情凝沉:“他可能在第一次停车就下去了,换了别的线路,或者拦了出租车。”“我在沿路找,有消息再电话。”“你联系下周耒,让他盯着周回,其他人问题不大。”蒋孝期飞快在心中评估可能对周未构成威胁的名单,“我现在会议中心酒店,这附近你不用管,我去找他。”蒋孝期挂断电话,看见宥廷和宥茵一前一后迎出来。“小叔,你要去哪儿?”宥廷眉眼焦急,“还有两家就轮到我们述标了,半小时至多四十分钟,你现在不能走。”蒋孝期沉眸回看二人:“让宥茵来述标,我所有的资料她都熟悉。”“开什么玩笑!她没法回答专业问题。”宥廷强压燥火,“小叔,这案子你从美国就开始准备,那么多困难都熬下来了,现在是最后一关,过了活不过死,你不是不分轻重缓急的人。”蒋孝期绕下颈上的临时通行卡塞进裤袋:“没错,事有轻重缓急,我现在要办的事情比述标更重要。宥茵,电脑里的q&a文档仔细看下,他们不会问太深入的内容,我们讨论过的那些足够应对。”蒋孝期去按电梯,手指在下行键上敲了数次:“好好准备,我可能短时间回不来。”宥廷还想说什么,宥茵抬手拉住他:“算了,我们去看资料。一定是周未出了状况,他留下来的理由如果没了,还赢这场标做什么?不过,你和我还是要赢的——”&&&蒋孝期拨周未的手机,无人接听。他记得宥廷说过,家里还有个当警察的堂侄,或者可以让对方帮忙定位。周未为什么突然出门?他想去哪儿?做什么?脑子里的问题不分先后冒出来,蒋孝期快步穿出大堂,跑下门前的弧形台阶,余光扫到一抹殷红。蒋孝期突然刹住脚步,转头,旁边行道树下是一片花圃,前夜下了大雨,焜黄的枫叶卷落满地,泥土地上汪着小片水洼。周未穿了件高盆领的绛红混色毛衣蹲在被雨水冲得发亮的石子路上,略长的黑发垂到衣领,也掩住白皙的下颌。他弓着背,瘦削的脊线在毛衣里弯出脆弱的弧度,衣袖略长,一直盖住手背。周未左臂抱着膝盖,右手握着一根树枝正在泥地上戳戳画画,他的右耳上没有耳机。蒋孝期走过去,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站住,这个距离足够他看到自己的双脚进而引起注意,但周未没有抬头看他,继续他的挖泥游戏。蒋孝期看了眼表,三分钟不到,他已经找到人了。蒋孝期没打扰他,只是牵了下裤管坐在他旁边的花坛台阶上,摸出烟点了一支缓缓吸着。那片湿地上有一处蚂蚁窝,被雨水淹了大半,雨停之后好些蚂蚁从洞穴里爬进爬出,在曲折的水洼之间寻找道路搬到高处。周未正在用他手里的树枝挖出一道排水渠,引着蚁穴附近水洼里的水流到远点儿的低地,然后用泥土堆一条通往树根的小路,已经有零星的蚂蚁走在这条尚未竣工的“高架桥”上。蒋孝期坐那儿看他,光洁细腻的额头往下是一双鸦羽般漆黑绵密的眼睫,扑在挺翘的鼻梁上,双唇紧紧抿着埋进衣领。他不戴耳机也不抬头,说明根本不想和自己交流,那就这样陪着他吧。周未正用画画时的专注在给蚂蚁们铺路,帮助它们逃到高处。他知道前面那个人是蒋孝期,就算他换了新的皮鞋和西裤,他也认得出他脚踝的样子、迈步的姿势,甚至他身上逸散的气息。只是周未没想到他会出来找自己,那群告诉他的吗,他这样跑出来,标不要了?洋鬼子那边的aoi也不要了?周未吸了吸鼻子,秋雨过后气温总会下降一些,他这件毛衣看着有些厚度,但不禁风吹,透进来的凉意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为什么穿这件,因为它是红色,显眼的红色,让蒋孝期一眼就能看到他,和高考那天一样。眼前的水洼小路有些模糊,来来回回的蚂蚁都看不清了,周未觉得鼻头酸涩,特别委屈。他为什么要假装失忆呢?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平和地面对蒋孝期啊,不用纠结是该原谅还是该怨恨,他来任他来,他去随他去。反正我不记得你了,不记得你的好,也不记得你的欺骗。但他还记得当年蒋孝期不告而别时,自己的心有多疼多不甘。周未整夜睡不着,提前预知的离别要比不告而别更加磋磨人心,他要走了,又要走了!周未想,没关系,反正我把你忘了,但这一次你离开,我要睁大眼睛好好看着,记住你弃我而去的样子,你别想再一次偷偷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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