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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知道,那必然就是那副真图,或者真是上古仙人的笔墨也说不准。”紫篁道,“然而当我们真要打算入山搜寻时,却再次遇到了无法克服的困难——薪苍山绵延千里,其深不可预量,我们人手不足,画卷又痕迹已断,如何得知三十年前西方恬的足迹抵达过什么地方呢?”
“当年疯癫之人如今皆亡,唯一幸存之人仅有这位售画的孤徒,也垂垂老矣。询问其妻,也说三十年来,其再未有过山奔行径。”紫篁轻声道,“纵然画卷难得,我们毕竟不能再折腾刺激一位老病之人,便漫无目的地往山中寻了两月,分毫未得,只好引憾下山。”
“这是两年前发生的事情。”紫篁看着少年,“我们本以为将成终身之遗憾了。”
“但毕竟没有这份幸运。”
七月十一日的雨夜,张子敬立在阶下看着紫篁,雨夜中一双眼睛亮得灼人:“剑争,快收拾行李,随我前去!”
紫篁一时怔茫:“何事.先进屋再说。”
张子敬一把攥住他的胳膊:“当年那位孤徒,在三天前的夜里,忽然再次往山中奔去了!”
“!”
——
再次抵达那座村子时,当年那位老人形容已更加枯槁,正被捆在了床上。他那位老妻已经去世了,是邻里在照料着他。
紫篁第一次见到了那县志上“癫”字的现实投影,不能行动的老人显得极为痛苦,枯弱的身体竟然能将麻绳挣松。他不饮不食,当年青壮时幸运地挺了过来,如今何能再有这份体魄。
抵达时仍是雨夜,两人和村人商议,要放老人往薪苍一行,他二人会尾随而去,努力找到源头,尽量将他治好带回。
当听说这位紫袍的昂藏汉子是邻州白竹长老、传说中的八生高手后,村人终于松了口。
“其实带不带得回也没什么。”同样耄耋之年的村长哑声道,“遭这魔魇缠了半生,浑浑噩噩三十年,连媳妇死了都不知道.死前总该让他去看一眼。”
但于紫篁而言,所谓“魔魇”往往只是常人体弱所致——仙人台储藏的各类法器,脱不出灵玄之气范畴,但若置于常人之身,也是害命的妖魔。
紫篁二人放开了这位老人,强行喂了清水干粮,当夜便连雨进了薪苍山。
这种直驱而入的自信是紫篁应有,无论面对何等灵邪,八生都已绝对是够强的力量,何况当年西方恬身无修为,不也全身而出了吗?
山中一入便是半月。
三十年前那次“山奔”据说仅有七天,而如今十五天过去,老人仍未停下脚步,他的生命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延长,也恢复了饮食,饿时揪住树叶便吃,渴时伏进积水便喝,好几次两人都没来得及拦住。
其形貌愈加如同风中残烛,好像压榨了一切生命来走这一段路,而在这生命耗尽之前,日复一日的密林深崖之景中,终于透出了一点不属于自然的东西。
一行至少十人以上队伍走过的痕迹。
就那样突然而赤裸地现于眼前,令两人久久怔愣。
这里是进山半月之后的亘古深岭,再往前不是出路,而是更加遥深的苍茫。采药伐柴、捕猎寻兽,都不应抵达这里。除了他们这样抱有极为特殊目的之人,此处应当千年无人踏足。
然而它就是出现了。
而且分辨痕迹,竟是男女老少偕有。
两人无从辨认他们的来历,一时甚至怀疑是世居山中的隐族,他们没有思考太久,身边的老人已癫狂地向前行了数丈。
接下来的一天,本来精神已然有些驰怠的紫篁握紧了剑柄,到了夜晚,他们又遇到了三次类似痕迹,而且越来越新。
当晚,紫篁按剑不眠。
“事变就发生在这一夜。”静室之中,面前的男人嗓音干哑地看着裴液,“裴少侠应当猜得出发生了什么。”
“额生火符.身灵受召。”
“是的。”紫篁直直瞧着窗子,仿佛那不可思议的一幕又在那里浮现,“也许,当时我不顾一切地将其拦住,然后带着两人反身便走还能有一线生机。”
浓重的漆黑笼罩了一切,篝火暗弱下来,深山的夜总是这样,一派特有的苍茫无声,然后间杂一些或近或远的叫声,点缀出它的层次与辽阔。
就在这样的夜中,紫篁的眼角忽然被另一种颜色的微光照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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