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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无离上前回道:“没有。”
“那他说了什么?”
“只说了一句,请陛下遵守当初的约定,放他回故国。”
又是一阵难以忍受的沉默。
好一会儿,文康又开口:“准了。”
落月又上前禀报:“按规矩,身份低微的人不可于宫苑停灵,老奴已经命棺木进宫,收殓了即刻起运。”
文康没再说什么,倒在床上,睁着眼望着床帐。
清晨,早春的风依然冷冽没有暖意,天阴沉沉的飘着蒙蒙细雨,御苑深处飞来数只鸦鹊,发出几声如泣的哀鸣。
一口普通的薄棺抬出栖凤宫的大门,正在运出行宫正宫门,皇帝突然从玉液池殿堂冲了出来。
抬棺的人立即住了脚。
文康一步步挪过去,两眼死死盯着棺木。忽然趴在那棺木上,把脸紧紧贴着棺盖,双手温柔地抚摸着,好象抚摸爱人的脸颊。心里模模糊糊想起往日那些纠缠不清的痴恋、温柔和痛苦。
雨丝绵绵,好象情人的眼泪,顺着皇帝的脸颊轻轻滑落,落在脚下,摔成碎片,渗入土中,了无痕迹。
“打开。”
“这个……”落月有些吃惊,看皇帝惨白的脸,毫无血色的唇,摇摇欲坠的身子,眼中凄厉的神色,无一不显示他已经无比的脆弱,濒临崩溃的边缘。
“我只是想再看看,一眼就好。”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眼……就死心了……”
落月也不敢多说,示意内侍打开棺盖。
棺盖缓缓移动,露出昭华那张苍白却凄艳无双的面容,唇角那抹血丝已经被抹去,若有若无的笑意看上去愈发安详恬静,仿佛稚子般纯净与安宁,又如一幅静止的绝世名画。令天地万物,鲜花、绿草、亭台、日月,都失了颜色。
“昭华。”文康低声呼唤,无比温柔,似乎怕惊醒沉睡的爱人,“我还没有看过你真正开心的笑过,你就这么离开么?”
他的天籁箫音,他的《有所思》,他的笑语微嗔,都成绝响。
痴痴看了许久,哆嗦着把唇印在棺中人冰冷的唇上。
突然一口鲜血喷出,喷溅到昭华的身上。痉挛发白的手死死的抓住棺盖,慢慢滑倒在地,眼前一阵发黑,
皇帝这场大病来势汹汹,足足缠绵病榻数月才勉强下床,宫里对外声称皇帝在前线做战,劳心劳力,旧伤复杂又劳了神,需要好生调养。
宫里的人对皇帝的事讳莫如深,皇帝也照常处理政务,和往常不大一样的是,就是皇帝过份的勤政,每天批奏折到很晚,如果臣下上的折子少了,皇帝会训斥臣子懈怠不尽心,于是大臣们事无巨细都会洋洋洒洒的上千言的奏折送上来,所以每天奏折都堆积如山,皇帝不厌其烦地本本批阅,也不象以前那样大多批个“知道了”,而是洋洋洒洒的写个几百上千字,经常批折批到深夜甚至天亮。
后宫妃嫔和朝中大臣们都很担心这样下去,眼看皇帝的身体越来越瘦,这样下去迟早会垮掉,只是皇帝我行我素,根本不把臣子们的谏劝听进去,至于后宫更不用说了,连皇帝的面都很困难。
宫里的私下议论愈来愈多。
“听说皇上很爱昭华公子呢,棺木出宫那天,皇上吐血不止,以前的箭伤迸裂,昏了好几天呢,可见爱得很深。”一个内侍一边擦地板一边和旁边的人悄悄议论。
“爱他又怎样?最终还不是杀了他。”另一个太监感慨,“君王无情啊。”
“你懂个屁。”另一人反驳,“那人背叛皇上,再怎么也留不得。皇上不因私情害社稷,那叫雄才大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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