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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
他慢慢地往后退,那双暗淡的眼睛掩藏在眼睫下,火红的枫叶铺陈,如同传说中黄泉里的火照之路,他转过身,束发的绳结散开,乌色的发丝一寸寸变得雪白。
这种不详的转变让楚尧心头发颤,无数痛苦的、令人窒息的回忆涌上大脑,他冲过去,耳边是脚踩在枫叶上的咯吱脆响,手却像是捞到一把空气一样抓了个空。
他失去了平衡又向下栽倒,像是坠落断崖,带来强烈的惊悸感,然后便是头昏脑胀的恍惚。
意识模糊了一瞬,楚尧再睁开眼,眼前是熟悉的,荒凉的冬日。他的身上没有伤口,也没有梦里那种伤从剧烈到消失的痛觉。
“吴大伴———”他张口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全部哑了,“我……我刚刚做了什么?”
他问:“我不是在枫林那里吗?”
“陛下……”吴大伴满面担忧地看着他,“从您说回去之后,您在这儿已经站了一柱香,一步都没挪动过。”
那四季的变换,那春夏秋冬里藏着的影子,那脚下不同的地面,那摔倒的伤,那片火红的枫林,还有枫林里的那个人———
全部都是他恍惚时的幻觉。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发生。
楚尧看着吴大伴越来越担忧的目光,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他觉得他若是将他刚刚在幻觉里所看见的一切讲出来,只会被人当成病得不轻的疯子。可那些幻觉是那么地真实,真实到若不是此刻突然惊醒,他都不会以为是假象。
楚尧在重重护卫下像寝宫的方向走,经过了那片光秃秃的枫林。有那么一瞬,他又看到了满地的火红,火红之中好像有一道极浅的霜白。
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魂魄?
是不是隔着生死阴阳的界限,所以世人看不清?
楚尧忽然挣开保护他的人,跑到那片枫林的中央,眼前的画面又开始反复变幻,一会儿是漫天的红枫,一会儿是光秃秃的枝桠。
“你们看得见吗?遍地都是红枫叶———”楚尧指着地上那层层叠叠,如同血一样红艳的枫叶,心中带着一丝浅浅的希冀,“一直有叶子在往下落!”
楚尧手指的方向,只有结了一层薄霜的石板,在冬日里散发出逼人的严寒,一片枫叶也没有。
“陛下!”吴大伴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从眼眶里流泻而出,沿着皮肤的沟壑蔓延,像是河水注入了干涸的河床中,“国师已经不在了,您又何必自己骗自己呢?”
在楚国,传说秋日的红枫林会连通九泉的往生路,心有执念的亡魂会在红枫叶铺满地面的时候来到人间,与所挂念的人见上一面。
他不想将话说得那么直白,用血淋淋的刀去伤他们陛下的心,可一国之主不可能永远藏在悲伤里不出来,也不能寄托于虚无缥缈的鬼神啊!
“陛下,那一夜的鹤台大火,国师早已———”
最后半截话卡在喉咙里,变成了泣不成声的呜咽,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弄人,他看着长大的少年与他侍奉的小君主,最后竟变成了这样的局面。
“我没有骗你……是你看不见……”楚尧眼前光秃秃的枝桠上长满了红色的枫叶,它们在不断下落,在地面积上厚厚一层,像是蜿蜒流动的血,血中站了一个人,披散着发,发丝雪白,发中的金丝红线像是有生命一样肆意生长,织成了一张网,又做了一个茧,将人牢牢裹住,一点一点遮住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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