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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亚里桑德罗自嘲地耸耸肩,“不,我没有那样的奢望,我没有资格……我只想能多传播上帝的福音,为他做点事情来减轻自己的罪孽……所以当安东尼神父告诉我这里需要我的医术时,我就来了。”
“听我说,亚里桑德罗。”红铜色头发的青年用漂亮的眼睛注视着瘦弱的朋友,“在我看来,你是所有牧羊人(注5)中最纯洁、最善良、最接近天使的一个,不要说神父,你就是当主教、当教皇都有资格!”
“帕尼诺……”亚里桑德罗觉得自己的心脏疼得都紧缩起来了,他低下头,无地自容。
“你接下来会去哪儿?罗马?”阿坚多罗问道。
“不,不会。”亚里桑德罗低声回答,“我还没有想过。”
红铜色头发的青年突然凑近他:“到我身边来吧。”
“什么?”
“你知道,我的军队里得有一个教士,因为很多士兵在弥留之际必须忏悔,而这工作不是我能胜任的,我需要人来帮助我。亚利克——”他看着金发的青年,语气仿佛又变得有些稚气了,“——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年轻修士苍白的脸上泛过一阵红潮:“噢,如果你愿意的话,当然可以。”
“你真是太好了,“阿坚多罗千脆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来我的军队里吧,亚利克,你又懂医术,一定能帮我的大忙。”
“帕尼诺,我很愿意帮助你,“修士露出微笑,“上帝作证,我……我一直都希望能为你做什么……”
他蓝色的眸子就像面前的小溪一样清澈,温柔得让阿坚多罗看不到其中的痛苦。此刻在在红铜色头发的青年眼里,这个男人柔和、清瘦的轮廓让他觉得仿佛有一只温暖的手在抚摸他的心脏。他紧紧地靠着金发的男人,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开心地笑了起来。
注1:阿尔方索五世的外号是“宽厚者阿尔方索”。
注2:维俄尔:小提琴的前身。
注3:泼里托拉:距离佛罗伦萨四英里。
注4:抄经师:就是誊写羊皮纸的人。
注5:牧羊人:通指教士,平民是羊,他们替上帝放牧。
(六)祸端
“我知道你的骄傲和你心里的恶意,你下来特为要看争战。”
——《旧约·撒母尔记上17:28》
1420年意大利那不1421年勒斯
阿坚多罗·斯福查走在通往乌尔塞斯侯爵采邑的路上。
他的心情很好,一种久违的喜悦充满了他的全身,因为亚里桑多罗答应了他的请求,加入他的军队,并且同意今天晚祷过后在刚才的那个小树林里和他碰头,一起去营地。
他为此感到非常安心,这是一种难以描述感觉,在离开修道院之后的许多年都没有过。
他当然不准备告诉亚里桑德罗某些事情的真相,也不准备让他知道自己在成为雇佣兵之后花了多大的力气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亚科波·斯福查确实很器重他,但是他也只承认强者,而一个瘦弱的十五岁少年要为自己添多少的新伤,才能获得青睐呢?
阿坚多罗付出的代价是在训练中两次断掉的左臂和肋骨,还有腰上蛇一样的伤痕;他曾经在很长的时间里每天都只睡五个小时,然后疯狂地练习剑术,直到能击败军队里最强壮的人;他在战场上比谁都要拼命,曾经杀人杀到连剑都折断,最后只好肉搏,甚至逮着机会用牙齿……
不过所有的一切他都不想让亚里桑多罗知道,只要那个金发的身影能在自己周围就是难得的好事情……
大路逐渐宽阔了起来,远远可以看到矗立在高处的侯爵的城堡,巍峨的灰色身影下散落着一些农民和佃户的简陋房屋,在同一片湛蓝天空下显得并不和谐,就好象几个可怜的瘦子簇拥着肥胖的老爷。红铜色头发的青年用手遮着阳光远眺过去,弯起嘴角:“日安,阁下,真高兴来到您的领地,我很期待能找到一些有趣的东西。”
即使有个昏庸的君主,那不勒斯还是一个堆积着繁华的地方。
从第勒尼安海那边过来的商人在港口进进出出,粮食交易非常兴隆,还有成捆成捆的羊毛,帆船组成的商队把它们带到尼德兰、勃艮第、大不列颠和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从挪威、丹麦、荷兰和诺曼底运来的优质黄油很快就出现在了不同带餐桌上,西班牙和塞浦路斯的葡萄酒广受欢迎,汇票和金币也源源不断地从交易所里流出,每天都有人懊恼、有人欢笑。
阿尔方索带着自己年轻的侍卫在这个地方呆了一个下午,他先是在酒馆里泡了一会儿,倾听那些商人天南地北的闲聊,然后到每个交易所里转了转。就跟这炎热的天气一样,港口的各种生意都很红火,包括那些小偷、骗子和拉皮条的,那不勒斯优厚的地理位置给这里的人创造了大量的生财机会。阿尔方索在心里估量着女王能从中抽取的税金,同时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凡是从北边来商人都不约而同地在休息时悄悄议论着关于乌尔塞斯侯爵领地里的关卡,好像大多数第一次过来的年轻商人在那里被征了两次税,第一次是以在王宫里避暑的”女王”的名义,而第二次则是献给了”领主老爷”,并且金额远远高出前一次,还没有给出任何的缴税凭据。
阿尔方索觉得这对他来说真是非常有价值的消息,他想象不出乔安娜二世在听到她的财政大臣私自增加税金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但是他不打算立刻告诉她,反倒产生了到侯爵领地里去看看的念头。
“陛下,我们已经出来很久了。”棕色头发的青年侍卫有些不安,“如果不快点回去,或许女王会疑心——”
“可是她什么也不会做。”阿尔方索拍了拍他的肩,“走吧,离天黑还早着呢,我们可以去看看侯爵大人是不是真的穷疯了。”
两个人上了马,朝北边的城郊走去。
在接下来的旅程中看到的一切却让黑发的国王觉得意外:乌尔塞斯侯爵的领地其实非常富庶,沿途都是茂盛的农田和果园,空气中充满了柠檬、葡萄、柑橘和无花果的香味;偶尔还能见到放养的山羊和河里肥胖的鸭子。显而易见,这里的农民承担什一税不会太费力,所以他们的领主也能从教会和女王吃剩下的东西里找到带肉的骨头,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何苦还要偷偷摸摸地勒索那些商队?
阿尔方索想起那个小胡子男人修饰得有些过于精致的脸,忍不住猜想:他到底是爱钱呢,还是需要钱来做什么?
“陛下,看那儿。”棕发的侍卫突然走到主人身边,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哨卡,“那里有些怪。”
年轻的国王眯起眼睛,看到在大路旁有一个用木头搭建起来的小岗亭和栅栏,看起来不大像正式的关卡,它甚至没有悬挂那不勒斯王国的旗帜,而只有一个椭圆形的徽章。一些商队正在接受几个士兵的盘问,其中一个商人拿出一个小口袋递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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