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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忙着实验,太宰医生您的工作内容就是山吹小姐。观察她、引导她、陪伴她——哦,不用和她交心,她是个没有心的怪物,有时连最疼爱她的博士的面子都不买呢。”司机侃侃而谈:“博士也不罚她,其他实验品有的怕她有的不喜欢她,山吹小姐就是这么孤僻一人,太宰医生不用放在心上,她不会主动攻击你的。”雪地开车无聊透顶,司机有一箩筐的话想说。透过他的讲述,太宰治清晰地勾勒出他不曾了解的、过去的、幼小的山吹律理。与其说是被尊敬着敬畏着,不如说是被排斥着孤立着。她可能也不在乎,无论是同龄人的小把戏还是实验员异样的态度,对她而言都与俄罗斯的雪一样寻常。太宰治摆弄胸口别着的钢笔,耀黑的钢笔在修长的指尖旋转,金属笔帽划破锋利的弧。如果没有猜错,在真实的过去里,山吹律理身边没有“太宰医生”这个角色。一个专属于她的陪伴者,不是现实中那位冷血的博士能给予的礼物。不过……梦这种东西,不就是任由人编画改造的产物吗?雪地车越开越偏,直到穿过一座极为广阔的枯叶林,黑灰色的建筑物隐隐浮现在风雪中。司机按了声喇叭,灯光照过车窗,一扇严丝合缝并拢的大门慢腾腾打开,车开过时又有数道不同颜色的光束扫过。“基地检查比较多。”司机解释了一句,继续往前开。这里与其说基地不如说是一座城,他们刚刚通过的地方是城墙,内里建筑物零落分布,有人开着清洁车用力扫过城道上的积雪。太宰治的目的地是基地城中最偏僻的、也是最宏大的一栋建筑物。它孤零零屹立在雪原上,与旁的建筑间隔着能把人腿走断的距离。“我们到了。”雪地车嘎吱一声停住,司机拉开门跳下。骤然从温暖的车内离开,他使劲跺脚,往手心里呵气搓揉,缓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去给太宰治开门。“鬼天真够冷。”司机抱怨了一句,他的脸缩在毛绒围脖里,雪花沾白他的胡须,一张嘴热气源源不断往外流失。“我不能进去,太宰医生,您自己往里走吧。”司机用力摆手,很快又钻回雪地车里。太宰治双手插兜往里走。风雪鼓起白大褂的下摆,天色昏暗,雪地车的车灯逐渐拉长,最后一缕微光被太宰治踩在脚下,陷入黑暗的死寂。建筑物内有光,冷白光,照在纯白的走廊里,离太宰治十米有余。他在黑暗中,一步步朝着光源走去。“铛!”走廊边缘走出一个高个子的护士,她手里拎着一只小钟,击锤一下下敲击钟面。护士的身后跟着两列排着队的小孩,他们穿着一模一样的实验服,看不清脸,双手双脚机械地跟着护士路过走廊。一个又一个小孩走过,他们的脸像被糊了一层白浆,看不清眉毛和嘴鼻,步伐异常整齐,每个人间隔完全相等的距离,并排的孩子牵着手,在空中荡起又落下。太宰治停住了。他仍站在门口黑暗的风雪中,携雨带风的雪吹起太宰治黑色的额发,衣角卷起风声猎猎。长长的队伍一点点走过,直到最后一个孩子从走廊边缘走出。她身边没有人,孤零零一个,没谁去牵她的手,指尖空落落地垂在身侧。乌黑细软的长发软趴趴地披在女孩肩上,发间别着一朵不该在冬天开放的棣棠花。小律理是唯一一个有五官的孩子,浅黛的眉,寡淡的唇,薄粉的脸,精致美丽,隐约可窥见长大后冷艳绝伦的容颜。太宰治视角中的小律理出神地望着前方两个孩子交握的手,她低头看看自己空荡的掌心,悄悄把左手叠在右手中,自己牵自己。太宰治忍不住笑了一声。他的声音比雪更轻,可小律理听见了。在即将走过走廊没入转角的那一秒,年幼的女孩凭着本能侧过头,暗金色的眸子望见雪中站立的太宰治。太宰治掀起唇。他慢条斯理地摘下金边眼镜,露出那双水色的鸢眸,朝女孩轻轻眨了眨眼。正如山吹律理第一次见太宰治时那样,小律理怔愣片刻,眼底流露出纯粹的喜爱,暗金色的瞳眸流光溢彩。她张了张嘴,脚步短暂地偏离队伍,脚尖转向太宰治的方向,像是想要朝他走来。“铛!”领队的护士忽然地重重敲了下钟,队伍隐约骚动。破坏规则对别的孩子可能是噩梦,小律理却不在乎,仍我行我素。“别动。”太宰治做了个口型,阻止了她,“我等会儿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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