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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明姝掖了掖被子,状似无意道:“我听将军说,你之前就认识裴星洲。”阮明蕙身子一僵,睡意去了大半。“嗯嗯。”她含糊又无措地应道。阮明姝也躺了下来:“那时候,你被娘亲打得下不了床,还想要跑出去,就是见他么?”“是。”阮明蕙心头一阵恐慌,若是姐姐让她以后再也不要见裴星洲怎么办?虽然她已经好久没再去找他了,但是她还是想找他玩。“你们那时候都是孩子呢,”阮明姝转过脸,看向她,“裴星洲模样长得好,又爱打扮,武艺又高强,小女孩都喜欢他。”“可阿姐觉得,他就像个被宠坏的孩子,性格乖张,不怎么能担当。裴大人的父兄故去得早,族中上下都盯着他的婚事,裴夫人是个很有魄力手腕的主母。”阮明蕙静静听着,没有出声。她这才知道,姐姐今夜说了许多,先是赵奚,又是林大人,为何此刻才点出裴星洲。阿姐觉得,你们有缘,但也许缺了些“份”。这话梗在阮明姝喉咙里,一时不忍心说出来。其实,我又有什么资格劝明蕙呢,她心中一阵哀戚。为何她们姐妹喜欢的人都不是寻常儿郎?若是门当户对,得一心人相伴终老,那该多好。但或许,正因出身权贵的天骄们,带着她们没有的矜傲从容,所以才如此吸引人吧。这世间自然也有草莽贫贱出身的英雄儿郎,只可惜,她们没遇着。“我知道的,我懂的。”阮明蕙闭上眼,语气认真。心里却难受得想哭,只能咬着唇忍住。回家后,阮明姝深居简出。偶尔去铺子,也是一大早坐上马车,晚间避开人回来。陆府更是一点儿消息也没露出,于是陆大将军的小妾被打发回家一事,并无几人知晓。数日匆匆而过,平淡如水。这天,阮明姝正在铺子里看账簿,红绫轻手轻脚走过来,敲了敲隔间的木门。另一头的雅间里,几位女客笑得花枝乱颤,与洛云西的说笑声不时传来。“小姐,您现在得空么”红绫压低声音,怕叫人知道隔间里还有位不想露面的掌柜。“嗯,怎么了?”阮明姝放下簿册。她难得在红绫脸上见到犹豫为难的神色,不由好奇。红绫微赧道:“徐丹溪来了,正在楼下同二小姐说话,他想拜会您一下您要是不便,奴婢这就把他打发走!”徐丹溪便是先前明蕙提过的吴地来的年轻客商,现在做丝线生意,每年往返京吴两地。阮明姝之前来店里时也同他见过两次,不过不巧,两次都是急着要回陆府,因而只匆匆说过几句话,未曾深谈。因妹妹和洛云西都很赞赏这位徐公子,阮明姝便对他印象颇佳。这次回来没多久,绿绮便拉着她悄悄告密:“徐公子对红绫有意思来着,隔三差五跑来献殷勤,我们的小红布怕是要春心萌动咯!”思及此,阮明姝不由唇角微扬:“好呀,你带他上来吧。啊,是要谈织染坊的事儿吧,把云西也叫来,让绿绮顶她一下。”不大的隔间里,徐丹溪被一群女儿家盯着,白皙温润的面颊微微有些泛红,语调也因羞窘而略显僵硬。好在他自幼天南地北行商,性子也沉稳,很快便适应下来,一一回话。从如何养蚕制丝,到丝线如何定价,水运陆运各有何长短娓娓道来。当他说起江南一带的纺织技艺,女子如何靠织布自立门户、养活一家人时,阮明蕙惊得眼睛都瞪大了。阮明姝也是连连点头。先前洛云西说想与这位徐公子搭伙做生意,她还不太愿意,总觉得不知根不知底,风险大。今日一番长聊,也变了主意。何不就此机会,亲自去吴地走一趟,见识一番呢?她心中向往,但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犹豫。众人聊得投机,尤其是阮明蕙。这丫头自己没正儿八经织过几年布,竟能与徐丹溪有来有往,探讨起来。时不时抛出个问题,还能让徐丹溪微微发怔,既惊讶又佩服。“在下倒从未想过这一点,二小姐若想知道这四经绞罗到底是如何织出来的,恐怕要亲自问问织布师傅才行。”徐丹溪笑道。阮明蕙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嗯,希望有天能去吴州看看呢。”此时,日已偏西,徐丹溪微微想要起身的样子。骨扇放在桌上,被他拿起又放下。阮明姝看在眼里,以为他是另有事情,急着告辞,便起身笑道:“时候不早了,多谢徐公子百忙之中为我们解惑。这织染坊,云西和我们姐妹俩都有意。至于何时办、如何办,分工分成如何,这些我们后面再慢慢商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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