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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明姝登时高兴了,不再计较陆君潜将她晾着自个儿打瞌睡。“好,那你快歇息吧。”她雀跃道,也准备躺回去。陆君潜就在这时睁开他如墨似渊的双眸。帐内很暗,他的眼睛却像藏着星光,灼灼看着她。阮明姝被他盅住般,呆呆坐着,挪不开目光。“你信我么,阮明姝。”陆君潜问她。“啊,”阮明姝微怔,不知他指的什么,但依旧回道,“我信。”“那便等等我,不会很久。”陆君潜对她笑笑。阮明姝双眸睁大,彻底愣住。她不是没见过他笑,她见过许多次。但这许多次中,一半是戏谑揶揄的笑,一小半是对她奖赏般的笑,剩下的便是被她气出来的笑。此刻,他在笑什么呢?有什么事,值得他这般主动又温柔地笑,短短一瞬,便叫她觉得一生难忘。“等什么?”好一会儿,阮明姝才开口问,心底发紧,掌中微汗,努力将不好的猜想赶出脑海。“等我娶你。”陆君潜看着她的眼睛。阮明姝不觉得自个儿听岔了,可她只能这样觉得:“什么”“我娶你。”陆君潜又说了遍,一字一字。阮明姝想从他的眼睛、嘴角,甚至肢体上寻出点戏弄的端倪,可是并没有。他是认真的。他娶她。阮明姝不是没有偷偷幻想过,可即便在幻想中,她也觉得不可能。但此刻,他这般承诺,如她痴愿,她却没有意料之中的惊喜与感动。恰恰相反,她不开心,她只觉得压力与愧疚。“不用这样,”她摇摇头,努力挤出点轻松的语气,“不必这样”她喃喃道,眼圈渐渐泛红,最后在陆君潜山海般宽阔的凝视中露出哭腔:“我有什么值得你这般冒大不韪?”陆君潜轻抚她颊上泪痕:“我又有什么值得你这样委曲求全?”看正版,来晋江!谢绝中……江面平阔,风帆点点,南来北往各自行舟。雅致舒适的客舱里,阮明姝躺在榻上,缓缓睁开眼,陆君潜强健的臂膀尚环在她腰间。她轻轻推了推陆君潜:“我去喝点水。”腰间一松,这才得了空挡,轻手轻脚趿着鞋下了床。装在双层铜壶的滚烫茶水已经凉温,阮明姝喝了小半碗,便冲走午睡前懒洋洋的倦意。她扭头看去,见卧榻上陆君潜犹闭目睡着,便自个儿走到窗边透气。江风冷寒,陆君潜小憩时又不爱盖被子,阮明姝便没敢将窗子开太大,之半探出身子往外看。午睡前,她同陆君潜歪在榻上说话,那时天色尚亮,日头也不错。这会子却又飘雨了。雨滴汇成细流,从客舱凸起的飞檐上滴答而下,打在湿透的甲板上,久久不歇。她瞧见赵奚坐的那条船,正平平稳稳跟在她们之后。在吴州买的几个小娃娃齐齐偎在他身旁,而赵奚则指着两岸绵延的青黛密林,不知在说些什么。阮明姝心下稍安。她们这一趟太过顺利,尤其是见到陆君潜后,几人乘船离开吴州也没遇到丁点阻拦。但一日不到京城,心中总觉不踏实。她支着腮,靠在窗边发呆。临行前那夜,陆君潜说要娶她。因为太过震惊,她记不太清自个儿当时说了些什么。只记得最后,她又很丢脸地流了泪,呜咽着对他说:“你忘了夫人多讨厌我么?就连老太太如今也恼我。我爹就更不用说了你怎么娶我呀,我们连堂都拜不成。”“我虽不懂朝政,也知你不容易,那些言官士子向来与你不对付,你再干出以妾为妻的事,脊梁骨得叫他们戳弯”陆君潜的回答,她倒记得真切清楚。他目光沉沉,用带着茧的修长手指,点去她的泪:“我娶你,不用请示任何人。只需一纸诏书,八抬大轿将你从承乾门送到我身边。至于那些乱吠的丧家之犬,他们只能匍匐跪地,恭迎你的车驾。”陆君潜已经将话说得明白,只差直接说要造反了。回忆至此,阮明姝不安地坐直身子,纤眉缠上忧思。她和自己父亲不同,她并不在乎这江山哪家坐、谁来坐。只要她们这样的平民百姓过得好,新君即便是与她毫无关系之人,她也欢迎,更不用说是陆君潜。她不知自个儿这种想法是如何来的,毕竟当今之世,最讲究的便是忠孝仁义,“忠”字还在“孝”之前呢。阮明姝思索片刻,觉得大半是因为她的娘亲阮夫人。小时候家穷,又住在山野,闲暇时不能像富户人家小姐那般用琴棋书画打发时间。她和妹妹总是缠在娘亲身边,让她讲故事。而娘亲讲的故事,有真有假,朝代不一,有宫闱有朝堂,但凡皇帝皇后出场,必然让人恨得牙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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