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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是天涯沦落人?您挚友季恍死在顾泮手中,那是因他手刃薛老侯爷,这是因果报应。而我爹死在薛止道手里,何其无辜!”
柳契深凑近几分,抬指抚上杨亦信的脸儿。那被他特意磨尖的玉扳指生生在杨亦信脸上割出一道血痕,他呼出一口温温白气,说:
“杀你爹者为鼎东薛止道,可薛止道当年能将北疆搅得天翻地覆,你身后那些个秦人同样也功不可没,这可是关门落闩的。”
“师叔,您可要把账算清楚。若无季恍当年杀了薛止道他爹,哪有这么些乱事!可季恍背后是燕家,燕家背后是魏家,所以最该死的还是魏家!”
“该死的是魏束风,”柳契深说,“而非魏。”
杨亦信死死盯着柳契深,见他将手摸向腰间,更是警惕,谁料他不过勾住腰间玉笛,不紧不慢地将那东西置于唇前。悠扬的笛声从那光润玉管里溢出来,涌进这城楼上下之人的耳朵里。
见杨亦信迟迟不动刀,格图将手搭在了他肩,厉声说:“朝满,动手!”
“师叔——”杨亦信凝眉,自牙缝间挤出几字,“阖眼罢。”
柳契深略略张口吃进一口寒风,笑道:“我还这般的年轻,竟要去陪季恍顾期那俩早死鬼,不知我那山屋里头的花草……”
呲——
一柄白缨长枪捅入柳契深腹中,鲜血炸溅,格图毫不留情地前后抽动,叫那人死命□□的上扬唇角抑制不住地抽搐起来。
柳契深的脏腑破裂,粘稠的鲜血慢腾腾地落在积了雪的城楼之上。末了他跌身长枪,一瞬便耷拉作无魂骨肉。
格图见状收枪立直,同杨亦信说:“朝满,我不是教过你的吗?沙场之上,万万不能将对敌人显露出的哀悯,付之于行动。”
“朝满知错。”杨亦信抹去甲上粘腻的鲜血,后脑发麻阵阵。
他怕了吗?倒不是怕,只是眼窝处有些湿痒。
他的眼神渐趋失光一般的呆滞,却依旧麻木地将柳契深的头颅砍下,又将其尸首一并抛下了城楼。
沙雪翻滚,马蹄奔腾,这两相分离的尸首,被冰寒冻作青紫,又被人马踏得稀烂。
宋诀陵他们初尝败仗,是在燕绥淮副将柴晏出发去乾州借火铳后不久。
那蘅秦单于伯策果真狡猾,仗着悉宋营久未向北,不知北境局况,便在涉过冰河不远处垒起块高地,同悉宋营诸人玩起了守易攻难的把戏。
悉宋营以耍刀的重骑为主,专掌拉弓的弓手少之又少。秦人便是利用了他们置换武器的少顷工夫,杀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然好容易跨过这道坎,那些个秦兵又纵马向北失了踪影。眼下悉宋营处于劣势,只能扎在此处高地,不敢贸然向北。
“还能回家吗?”燕绥淮支颐望着浓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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