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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个云游的说法,便是要稳住王子尘,将他留在京城,届时皇城中诸事备齐,再将王子尘引入局里。因此,宋星然连宅子都替王子尘准备好了,以清嘉的名义送了出去。清嘉又问:“王兄既要在京城逗留,可曾想过这几个月时日,如何打发?”王子尘边吃边答:“唔目前还未想好,但大约,会将双喜班重新开起来罢,我来得赶,他们还在路上,还要十来日的脚程,我在京里将诸事备齐,待兄弟们抵京,便可开锣唱戏了。”原来他早有打算。赵严是王子尘最大的仇家,如今也彻底倒台了,他这些年写了不少戏本子,明里暗里讽刺赵严,从前都是演了几场,便被赵严的耳目眼线打了下来。这十来年,他走南闯北,其一是四处寻亲,其二便是剧目太针锋相对,导致被赵党官员挤兑得留不下来。如今这些戏目也能光明正大地上台了。王子尘本来便才华出众,在那荒芜的西北也能将双喜班的名声打响,何况是在文人雅士齐聚的京城,不足月余便一炮而红,在京城最大的瓦子登台演绎,座无虚席。清嘉本来就很爱听戏,王子尘感念她的恩德,她若有空,每每都会留出前排雅座。这日,宋星然回府,恰遇见清嘉在镜前梳妆,细致地描绘着眉眼,她本就生的美艳,稍一赚点,便是顾盼生辉,宋星然本该觉得赏心悦目,却最后憋出一句:“又要出去啊?”清嘉在镜子中也瞧见他了,甜甜地唤了句夫君,然后便低垂眼眸,素白的细指在妆奁上划了划,漫不经心地问:“你觉得簪哪一根钗子更好看?”宋星然叹息,到底没有违拗她,心不在焉地指了一根碧玉荷花钗,清嘉拿在镜前比了比:“我怎么觉得不大衬呢?”又换了根双鸾点翠的步摇。倒也不必如此慎重,他们二人出去玩时,也不见她这般介意仪容呀。宋星然看在眼里,更似泡在醋罐子里,明知故问:“要去哪里?”清嘉揽镜照着,轻快回了句:“去看戏呀。”她理直气壮,宋星然哽了下,不情愿地哦了一声,轻抚着她额角:“不去了好不好?我今日有空,陪你逛一逛。”清嘉下意识皱了下眉。其实她还是更愿意出去看戏。王子尘这人还怕颇有巧思,一出戏分了好几场,她三天前看的是第二场,今夜要看的是终场,这几天都是抓心挠肝,今日要是错过了,怕又要等四五天呢。但宋星然忙七八日,夫妻二人见面的时间都寥寥,若拒了他,也不大合适。清嘉握住他的手,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甜丝丝的:“夫君,同我一起去听戏,好不好嘛?”她一双水杏眼亮晶晶,又含情带魅,宋星然实在很难拒绝她的糖衣炮弹,只能用鼻音哼了一句:“好吧。”清嘉唇上原来点了唇脂的,悉数蹭在他下巴上,绯粉绯粉的一小片,但他身上还穿着官服,十分板正严的,他低垂桃花目瞧她时,便分外有种颠倒凌乱的媚态,盯得清嘉都面热了,提起帕子去擦他下巴:“你看看你,快去换衣裳呀,时候也不早了,夫君还得陪我四处逛逛呢。”宋星然提起她手腕咬了口,方气哼哼地听从摆布换衣裳。但才比着清嘉今日的湖蓝衣裙换了身合衬的长袍,整理衣袖出来时,“不速之客”宋谅又来了,说是宫中急召。宋星然深吸口气,暗暗骂了一声。他也才从官署中出来不过个把时辰。清嘉早习惯了这情况,自从兵变后,老皇帝便分外依仗他,三不五时都有急事召他入宫,最终大抵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破事。譬如说他午睡做了什么梦,钦天监又起了什么卦象。清嘉无奈一笑,轻柔地抚了抚他的胸膛:“夫君快去吧,不需分心,我自会安顿好自己,莫耽搁了正事。”宋星然才不情不愿地,又将官服换上。但这次,竟真是大事。皇帝要立储,死了心要立六皇子李景作储。御书房内只有皇帝、李炎、陆云卿、宋星然四人。皇帝坐在金台之上,近段日子他又瘦了许多,面颊凹陷,长长的胡须覆盖了半张脸,眸中混沌,失了精光。李炎与宋星然对一眼,他们早都怀疑皇帝被下了药,近来精神愈发不济,昏昏沉沉,说话也常前言不搭后语。但叫可靠的太医细细地诊了又诊,膳食、用度都查过了,也不见异样。陆云卿倒是一脸理所应当,仿佛预先都知道了。宋星然心知此刻驳皇帝也没有用,正思忖着如何应付,却听见皇帝嘱咐李炎:“老四,你如今身子渐渐好了,我算是看明白了,你算是个有良心的,日后可要好好帮衬你五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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