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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岚想起来那年吴郡的大雨。她从雨幕中冲向了那个看起来与裴隽相似到极点的男人。她那时候觉得自己大概已经疯了,竟然会这么不管不顾地就对着一个陌生的男人投怀送抱,就因为他与裴隽有相似的容颜。她的确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彻彻底底的疯了。否则她不会需要在此时此刻面对这样的境遇,不是吗?她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两个人。一个人贪恋着裴彦给予的温暖还不愿意离开,而另一个人在一旁说,是时候清醒了,这只是你使手段骗来的,你根本不喜欢裴彦,你只是在利用他的真心。是啊,她这么多年都是在利用裴彦的真心。她是一个坏人。她是一个骗子。可为什么她现在还是不愿意放手,是因为她还在留恋从前,所以无法下定决心吗?是因为她害怕回到孤苦一人从此伶仃的日子吗?裴彦看着云岚,见她还是不说话,他轻轻叹了一声,道:“罢了,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顿了顿,他又道,“我已经让教坊给你排些歌舞,到时候你无视便能到这边的观景阁来看看歌舞,不必每天在昭华殿也是无所事事。”微风从湖面吹过来,天色将晚,夕阳把湖水染成了两种颜色。一边是金红,一边是银蓝,波光潋滟,美不胜收。约是在湖边吹了风,又或者是其他的缘故,云岚回去昭华殿中便觉得恹恹没有力气,早早就去休息。裴彦见她面色苍□□神不济的样子,便让人守着她在寝殿休息,又把两只猫都抱到了东配殿去,免得半夜打闹起来乒乒乓乓扰人安眠。出了寝殿,裴彦便把初晴叫来问话——或许有些事情云岚自己不想说,但这些日夜伺候的宫人不可能一点也看不出来。凡事总有个缘由,不存在毫无理由的伤怀。在裴彦面前,初晴是不敢隐瞒的,于是便老老实实把这几日的事情都交代了清楚明白,她跪在地上,声音都禁不住有些发抖:“奴婢们的确不知道娘子究竟为什么这么伤心。”“卫融过来的时候,你们娘子说什么没有?”裴彦往寝殿方向看了一眼,一眼就看到了灰奴一个飞跃跳上了放在寝殿门口的灯架。宫人们顺着裴彦的目光看过去,见灰奴溜达出来了,急忙冲过去把这大胖猫从灯架上给抱下来,重新送回了东配殿。“娘子就原本仿佛想过去说什么的,但最后说雨太大了,就没过去。”初晴说道,“今日去找卫娘子,其实也是毫无征兆,去了永安宫之后,是把奴婢们屏退之后,才与卫娘子说话。到底说了什么,奴婢们并不知晓。”裴彦看着初晴,只见她神色,便也知道她没有在撒谎——他之前从宝言那边听过的事情也是这样,两人描述大致相同,并没有自相矛盾之处。所以问题便是在卫家?他倒是想不起来云岚和卫家有什么渊源——云岚之前是末帝的公主,生在深宫中,卫家那时候只是依附于他们梁国公府的,还没有资格能随便进出宫禁,根本不可能和云岚有什么见面的机会。如若不是在宫中认识,那就只可能是在云岚出宫之后。所以是那时候卫家有人顺手搭救了从宫中逃出来的云岚,然后送了他去吴郡?却也并不像是这样,前陈末帝仓皇出逃那会,卫家是跟在他兄长裴隽身边的,应当是没有精力分神去救末帝的公主。何况云岚这么多年跟着他,也不是没听他说过卫家,之前并没有表现出对卫家有什么特别的样子。越想,便越觉得这是迷雾一团,裴彦眉头微微皱了皱,看向了身侧的宝言:“去永安宫,让人先过去通传一声。”宝言忙应下来,立刻就先让人过去,再便准备好了肩舆。夏末的夜风是清凉的,不再似炎夏时候那样,风中都带着让人暴躁的热意。长乐宫中,谢笙灯下拿着书念给谢太后听。内侍知矩从外面匆匆进到了殿中,悄声道:“娘娘,圣上去永安宫了,还是从昭华殿直接过去的永安宫。”原本闭着眼睛养神的谢太后睁开眼睛,看向了那宫人:“没看错?”知矩道:“不会有错,是宝言先让人去通传,然后圣上才摆驾过去的。”“什么时辰了?”谢太后转头看了看墙边的更漏,“还没二更,还是从昭华殿过去,看来这个卫良还是人不可貌相。”“听说下午昭华殿那位从永安宫出来,便到碧波池旁边哭了许久,还是圣上哄回去的。”知矩又道,“看来圣上现在心思已经没在昭华殿这位的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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