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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了几个,太后皆不满意。”汝南面上不显,心中却暗自冷笑,什么不满意,不过就是打心底怕她害人罢了。既如此,又何必要找她?吃饱了撑的。赵懿懿手里捧着茶盏,朝汝南瞥去一眼时,才发觉就这么些时日,她却是苍老了许多,两鬓已滋生出华发。“今日过来,倒是有件喜事要同娘娘说。”汝南忽的一笑,唇角勾起些弧度,眼尾也自然而然随之生了细纹,身子倾靠过来些。见着她这样高兴,赵懿懿不由问:“是何喜事?”汝南道:“昨儿听人说起,你那继母徐氏,在狱中自裁了。”低沉轻柔的话语,却如同一声惊雷在耳畔炸响。赵懿懿猛地回头过去看她,愕然问:“什么?”“我初初听闻也很是惊讶,特意着人打听了一番,才知前天徐家人去监牢看了她一回,本来还好好的,等徐家人一走,她没多会就一头朝狱墙撞去。”汝南拧了拧眉,道,“狱卒慌得去拦,却没拦住,血流了一墙,没多大会就咽了气。”见赵懿懿发怔,似乎全然不知的模样,她不禁问:“娘娘不知道么?”那画面光是听着描述,便能叫人害怕,遑论想上一想。此番,应当是徐家人嫌此案名声不好听,担心影响了家中小辈婚嫁,去狱中逼迫过徐氏。定下心神后,赵懿懿摇了摇头:“未曾听人提起。”汝南心思活泛,神色一怔以后,心中生出了些惶惶不安之感,总觉得今儿这事办得不对。看着她欲言又止的神情,赵懿懿食指轻轻摩挲着杯口,眼睑半垂着。太后这回主动低头,是为着端端的事,舅母肯给太后面子配合,自然也有所图。当年夏侯家大郎君夏侯松才华横溢,年纪轻轻便凭着善书扬名京洛,甚至能独自注释经义,兼之出身显贵,很轻易就被选为了驸马。然成婚不久,汝南便发现自个丈夫只醉心于学术,在做官一事上毫无欲望。她向来是个有野心的,自然不甘心丈夫如此,等长子出生以后,她便将目光转到了夏侯瑾身上。夏侯瑾可谓承载了汝南所有的期许。她对夏侯瑾的要求,比皇帝待太子还要严苛百倍。孰料一朝牵涉到河内案中,天子震怒之下,能保命都是万幸,起复恐怕是个难事。“驸马新画了幅画,让我送来给娘娘,方才光顾着说话,都忘了拿出来。”良久,汝南打破了沉寂。赵懿懿轻声道:“那就劳烦舅母,替我谢过大舅舅了。”夏侯松的画技绝佳,他的画作莫说是洛阳,放在整个大楚也是极负盛名的。只是他的画作多半拿来送人,外边流通的少,便传得愈发玄乎。赵懿懿这儿,还是出嫁时收过一幅做添妆的。又坐了片刻,汝南正要起身告辞,却有一人从外走了进来。男子着一身绛色衣袍,外边罩着件玄狐皮大氅,挺拔俊逸的身姿,叫人移不开眼。汝南起身见了礼,有一瞬觉得,这个侄子做了这一年多的皇帝,竟是成熟了不少。从前便沉稳的一个人,如今瞧着,愈发的摸不透。为了长子的事,她几乎是拿出了所有的筹码,连阿兄特许给她的盐池也交还了,仍未得一句准话。甚至只是淡淡看了眼,像是压根没放在心上。皇帝不急,她急。“瞧瞧,我才来了这么会儿,陛下生怕我将皇后给拐跑了。”她掩了唇瓣,看着俩人笑。顾祯侧目瞥了眼,淡声道:“姑母今日倒是有空闲。”汝南回道:“今日太后娘娘召见,想着许久未见皇后,从万春殿出来后特地过来了。”瞧着这架势,汝南自知不便久留,稍稍说上两句话,便告辞离去。随着日影西移,庭前渐渐冷了起来,手中那盏茶水也跟着凉了下去,赵懿懿干脆起身朝里走。顾祯跟在后边,轻声问她:“可是哪儿不舒服?”赵懿懿摇摇头:“没。”在花罩前顿了顿步子,紧跟着,后背就撞上了一块坚实有力的胸膛。她身子一下子紧绷,想逃开些许,却被按着肩转了过去:“你自个照着镜子瞧瞧,像是没事的样子么?”见着她脸上的懵懂之色,不由又软了语调,轻笑一声,“为此事,姑母辗转求了不少人,如今甚至给母后低了头。朕还以为,你会给夏侯瑾求情。”赵懿懿一双柔软的杏眸轻眨,问他:“那妾身求了,会如何呢?”周遭空气凝滞一瞬,顾祯双手按在她肩上,半晌才说:“只要你开口,朕就会应。”赵懿懿仰头看了他许久,却摇了摇头:“你要是有那想法,早给他复官了,既然没有,那必然有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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