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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福伯从袖中掏出帕子,递给玉珠,柔声道:“莫哭,快擦擦泪,嗳,其实我真的怕你跟几年前一样,被人模狗样的漂亮小白脸骗了,做了错的决定,姑娘,你还年轻,将来定会重觅良人,但绝不是吴先生这样的,吴先生当普通朋友可以,但不能当丈夫,要知道,豺狼不论到什么时候都改不了恶毒嗜血的本性……”说到这儿,福伯忽然老泪纵横,左手捂住半边脸,垂首哽咽:“老奴只盼你将来寻个老实本分的,能平平安安把这生过下来,那么将来我到地底下见着老爷,也能跟他说,我把姑娘照顾得很好。”玉珠也哭了,扶住福伯的胳膊,不住地劝:“我当年吃了姓陈的一次亏,肯定会擦亮眼睛看人,瞧,我不是将姓吴的赶走了么,都是他自作多情,我躲他都来不及,怎会千里迢迢去西域找他?放心,我拎得清的。”“嗳。”福伯忙点头,“你能想清就好。”正在主仆二人说话的当口,只见上山的小路上忽然多了几点灯笼光,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仿佛来了好些人,没多久,一个熟悉的低沉男人声响起:“玉珠,是你在观外站着么?”是陈砚松。一听见陈砚松的声音,玉珠就有种不适感,很是厌烦。而旁边的福伯更是弯腰拾起了锄头,挺身护在她前头,虎着脸闷声道:“这大半夜的,他来做什么?别不是又打什么歪心思吧,这小子若是再敢动你一根指头,我就算豁出这条老命也要废了他!”玉珠也一头雾水,轻拍了拍福伯的胳膊,皱眉道:“您老先别冲动,头先魏王倒是交代过几句,若是我有了麻烦,尽管找他就是,陈砚松如今替王府做事,他精得很,可不敢把我怎样,他大半夜来此,莫不是家里有什么急事?”这在玉珠揣测间,陈砚松带着下人们走了上来,这男人微微发喘,腰略弯下匀气,时不时地还用袖子擦汗,回头看了眼来时的路,笑骂:“头几日病了,身子一直有些虚,爬个山就累得不行……”见他言语轻松,玉珠料想家中并未发生什么急事,她淡漠地扫了眼那人,什么话都没说,既不赶他,可也不留他,更不会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儿和他争吵,而是当他不存在。玉珠提着灯笼径直往观里走,回到屋里后,她从瓷罐中抓了把皂豆,在水盆里搓洗着满是泥土的手。斜眼朝外看去,陈砚松进观后,双手叉腰站立在院当中,用丝帕擦着额头的热汗,高昂起头,嘱咐下人们将一筐筐蔬菜、果子还有几尾活鱼往厨房里搬,又命人将上等的炭火干柴堆放到角落里,那轻车熟路的模样,仿佛他是这兰因观的男主人似的。玉珠瞥了那人一眼,洗罢手后,从柜中找了只甜白釉瓷瓶,将方才折下的桃花插进去,用剪刀略修剪花枝。而此时,陈砚松抱着个大包袱从外头进来了,眉头微蹙,扭头瞪了眼外头的福伯,低声抱怨了句,“老家伙,盯我就像盯贼似的。”随之,陈砚松顺手将披风脱下,随意地四下打量圈,坐到椅子上,十分自然得将鞋袜脱下,笑道:“山路蜿蜒崎岖,走多了脚受不住,好像打起了水泡……”玉珠打断他的话:“把鞋穿上。”陈砚松悻悻一笑,将鞋穿好,顺手从桌面翻起个空杯子,眉一挑:“怎么,客来了连杯水都不给喝?”玉珠没搭理他,仍在修剪花枝,冷冷道:“你又想同我寻什么事?”“瞧你说的,好像咱俩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似的。”陈砚松手指挠了挠下巴,勾起茶壶,自己给自己倒了杯冷水,他眯住眼,笑吟吟地打量玉珠,“你以前很爱漂亮,每日家都要化好久的妆,怎么如今这么素静?”玉珠冷着脸道:“道观清净地,擦什么脂,抹什么粉。”“对、对,还有句话叫女为悦己者容。”陈砚松喝了口水,又扫了眼插在瓶里的桃花,笑得阴阳怪气,“我发现你这观里的水格外甘甜,还有外头那桃花,好家伙,比广慈寺的更茂盛……”陈砚松自己都不知道,说话酸溜溜的,他搅和着杯中水,冷不丁问:“对了,你那个胡人表兄呢?他不是最喜欢做粗活儿,人呢?你把他藏哪儿了?喊出来呗,我同他喝杯酒,聊几句。”玉珠忍无可忍,转身直面男人,“有什么话直说,大可不必这样阴阳怪气。”陈砚松抿唇一笑,没言语。他何尝不晓得吴十三彻夜挑水的事?又何尝不知道吴十三在兰因观外栽种了数十棵桃树的事?他心里堵得慌,也曾在王爷跟前进言,说吴十三乃极乐楼的顶尖杀手,朝廷通缉的要犯,常年踪迹不定,最近流窜在兰因山附近,正好可以派兵诱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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