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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练弗拉维尔是一定要跟着,小鹿大夫又要拎他耳朵,他立刻道:“我一定注意,不……不作死。”
小鹿大夫想笑又忍回去:“你作死也没事,有我呢。只不过你自己受苦遭罪。”
弗拉维尔刚想笑着回嘴,一转脸看见雷欧。雷欧欲言又止,到底什麽都没说:“出发了。”
弗拉维尔不太自然:“那小鹿大夫看家吧。”
雷欧看弗拉维尔,又看小鹿大夫,没吭声。弗拉维尔走出房间,皱眉看雷欧:“你怎麽了。”
雷欧一晃神:“哦没什麽,听说曾芝龙进港了。”
港口放炮,提醒巨型船舰进港,传闻是曾芝龙的船,大家都涌去看热闹。小鹿大夫忙着换药,参照那幅解剖图研究伤员的伤口,一点不在乎。房门口有个人影,小鹿大夫以为是许珩,随口道:“你进来,帮我给他翻个身。”
那年轻人默默进来,帮助小鹿大夫给伤员翻身。小鹿大夫一看,不认识,只是伤员翻身到一半,只能小心翼翼继续下去。翻过身,小鹿大夫擦擦汗:“您是哪位?”
年轻人盯着伤员断肢看,似乎是吓到了。小鹿大夫轻叹:“被火器炸的。这还算好的。您是?”
年轻人轻声道:“造火器的。”
“……嗯。”
李在德和鹿鸣大眼瞪大眼,安静片刻,四周都是压抑的呻吟。一间非常大的库房,教官队特意清出来,摆放病床,站在中间向哪个方向看,都是雪白透脓血的裹帘。整间房间都白的,小鹿大夫都穿着白色,春天里冰天雪地,寒凉透骨。呻吟突然放大,变成哀嚎,鹿鸣立刻小跑过去,李在德下意识跟过去,许珩正好进来,鹿鸣喊他:“过来帮压着!”
裹帘裹着的勉强是个人形,李在德腿一软,许珩路过他,沖过去帮鹿鸣压着伤员。伤员痛得失控,越挣扎越糟。疼痛的极限摧垮意志,人已经不是人。不管伤员曾经的嗓音是如何,动听还是难听,被疼痛折磨的嘶号全都一样,全都一样,和李在德当时在大连卫官驿听到的一模一样,凄厉如鬼哭。
许珩低声骂一句:“操!”
疼到极限,肌肉脱离神智的掌控,开始痉挛。肌肉一痉挛,就把断肢伤口越撕越大。李在德眼前发花,他的胃跟着痉挛。他其实还没好全,只是想来看葡萄牙教官队的三轮射击,撞上火器营拉练。
凄厉的哀嚎勾起其他人悲惨的呻吟,李在德站在巨浪漩涡中间,瞬间就要沉没。鹿鸣推他一下:“你先出去。”
李在德喃喃:“没有镇痛的法子麽……”
小鹿大夫和许珩对视一眼,没回答。
李在德走出库房,站在走廊,看院中晾着洗好的白色裹帘,飘飘飞飞。他的胃在烧,顺着墙根坐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鹿大夫也出来。身上溅着污血,满脸汗。小鹿大夫脱了白袍摘了口罩,低头看李在德,笑一声:“你怕什麽。”
李在德白着脸站起来:“没有什麽有效镇痛的法子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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