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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开始,不该存了戏耍他们的心思。”
曾芝龙没回答,李奉恕睁着眼,凝望黑暗里的虚无。目盲之后,他好像才看到自己,一个“李奉恕”。
当初归京,他和朝廷都很惊恐。他不懂摄政,朝廷不懂应付他,相看两厌。
王修告诉他,不要恨他的臣子。臣子是他的倚仗,是他的登云梯。
其实他并没有听进去。他还是恨他们。他们大概也是害怕他,到底是离心离德。
曾芝龙不知道李奉恕在想什麽。完全入夜,李奉恕躺在床上,深海中浅浅浮出他雕凿一样的鼻梁。
王修熬了粥,小心翼翼端进来。曾芝龙笑一声:“臣告辞。”
王修道:“多谢曾游击。”
曾芝龙一挥手:“本分而已。”
李奉恕完全无法区分白天黑夜,他好像又睡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听见脚步声。走进来的,和走出去的。李奉恕翻个身:“王修?”
王修端着碗慢慢搅动:“在呢。”
李奉恕捏捏鼻梁:“什麽时候了?”
王修的声音在夜色里轻的飘渺:“刚入夜。汪太医来过了,开了个方子。你先喝点粥垫垫,再喝药。”
李奉恕又闭上眼。
汪太医嘱咐王修半天,殿下的腿最好找鹿太医过来看看,膝盖上淤血淤得厉害。
王修轻声问:“老李,疼不疼?”
过了许久,李奉恕回答:“不疼。”
宗政鸢率军回到山东,全权接管山东军政。宗政将军从来一身火焰红甲,这一次一身白孝骑马进节帅议事府。议事府衆人立在马前一抱拳:“将军!”
宗政鸢跳下马,一甩缰绳大踏步走进议事府正厅。山东收拾得不错,整整齐齐,他不想看见的人,一个也没出现。
宗政鸢点头:“我在北京看到个好东西,京营总督效法马援聚米为谷,用木头做了枪炮士兵的模型,咱们也要做出来。兵营都归置妥当了?大连卫来的那些船呢?”
同知回答:“都已安排妥当,俱有章程条陈。”
宗政鸢点点桌面:“一会儿都给我送过来,我亲自看。”他无意间一瞥,那个葡萄牙军官居然也来了,还知道穿白。不过好像白色在泰西是礼服颜色来着。
宗政鸢盯着地图,他风尘仆仆,却连一口水都顾不上喝。山东,一路南下,直到南京。必须马上调军营到山东最南,随时準备离开山东开向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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