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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奉恕冷笑:“来一个就行了,来多了我也养不了。”
王修叹气:“这帮崽子不好相与。”
正说着,大奉承来报:“陛下和小王爷来午休了。”
李奉恕一笑:“再矜贵的崽子,有这个大麽。”
王修拧他,管皇帝叫崽子!
王修下午要出城去京营提督军情,看见皇帝领着曾森熟门熟路走进摄政王卧房,微笑:“陛下,小王爷。”
曾森害羞,小胖脸红红的。皇帝陛下说等他长大封他做靖海王,金口玉言相当于提前下旨了。太后和大长公主喜欢曾森,用“靖海王”逗他,每次逗他都脸红。宫中渐渐管曾森叫“小王爷”,连带着王府也开始叫了。
皇帝陛下喜欢在鲁王府无拘无束不用假正经。曾森帮他解了衣服扣子,他自己蹬掉鞋子,两个娃儿爬到床上。皇帝陛下早上起得早,用过午膳已经有点困了。曾森看皇帝陛下打哈欠,自己也打了一个。
摄政王坐在床边打扇,两个小娃娃闹腾一小会儿,很快睡着。
夏天午后,空气热乎乎地团着,郁郁地倦怠。摄政王听着窗外蝉鸣,靠着椅子扶手撑着脸,不知不觉也睡过去。
朦胧中,他听见脚步声。
不是王修快而轻盈的脚步声,是泰西硬底靴。摄政王坐直,微微歪脸,轻声道:“曾芝龙?”
床上两个孩子睡得沉,呼吸均匀。曾芝龙看一眼自己的儿子,睡得呼呼的,小脸蛋又圆一圈儿。他低声道:“多谢殿下照顾我儿子。”
摄政王淡淡一笑:“这小子讨喜,太后和大长公主也喜欢。”
曾芝龙轻声笑:“我没看着王都事,他不给你念文书了?”
摄政王面色平和:“你是说,那个李在德送来的折子?”
曾芝龙笑得春色潋滟,可惜摄政王看不见。摄政王缓缓扇扇子,小皇帝翻个身儿,曾森蹭蹭脸蛋。
王修真的给他念了。难为泰西人用鹅毛笔写汉语写得横平竖直,绞尽脑汁遣词造句。文法生涩,满纸血腥。
摄政王轻轻一叹:“我竟未想到南洋晏人如此艰难。”
曾芝龙回答:“西班牙屠杀闽商,尸体垒在路旁。”
摄政王久久不语,然后问曾芝龙:“你让赵盈锐把折子找出来做什麽?”
曾芝龙声音很轻:“我若没猜错,秦赫云是不是也要进研武堂?研武堂本来就我是‘招安’来的,没军功。她来了,我更数不上了。”
摄政王略略偏着脸,曾芝龙凝视这个英武如天神的男人。目盲之后依赖听力,让他听自己说话时出现专注的神情。曾芝龙缓慢地单膝跪在他面前,接着放下另一个膝盖。他从不下跪,他第一次真正的行跪礼,在摄政王面前。
——可惜,他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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