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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瘟疫都怕火。疙瘩瘟怕火,天花怕火,祖宗已经说了,火能驱邪。
李奉恕在宣纸上落笔,笔走龙蛇遒劲地写下三个字:
李啓炴。
李小二小巴掌拍在“炴”字上,墨迹未干,拍他自己一手墨,于是在旁边又拍了个小小巴掌印。
跟签字画押似的。
如火烈烈,则莫我敢曷。
李在德担惊受怕地盯着老王爷看了好几天,盯得老王爷莫名其妙,还说:“怎麽旭阳不来了?”
李在德难过:“他……他有军务。”
老王爷嘟囔:“小邬这两天也没来。城外京营驻扎的地方听说挺危险的。”
李在德低着头进自己房间。他情绪一激动就控制不住眼泪,通常不是真的在哭。
但是现在,他真想哭。
邬双樨在城里城外疲于奔命。紫禁城好像真的快要关不住天花了,城中多处胡同爆出天花。皇城戍卫司人手忙不过来,从京营中抽调人手。邬双樨自告奋勇,跟他交好的军官一把拉住他:“不要命了你!都怕被挑中,你自己要去!”
邬双樨笑一笑。
他想办法去看了看自己的父亲。邬湘在北京荣养,还那样。邬双樨从头包到脚远远地站着看自己的父亲。他第一次里自己的父亲那麽远,头盔面罩太厚了,父亲嘴巴一张一合,他什麽都没听清。
邬双樨吃力地跪下,给邬湘磕了个头。他不用人扶,自己踉跄着爬起来,转身走出别苑。
能为父亲做的,终究不多了。
邬双樨领着人在城里收天花病人。京营原来只负责清理叛乱的死亡尸体,邬双樨头一次近距离接触天花病人。真正的天花原来是这个样子,邬双樨惊得全身冷汗。重症将死的天花病人只有一双眼睛能动,迷茫地睁着等死。
还活着。邬双樨看着他,他还活着。邬双樨招呼另一个士兵过来,拽着天花病人身下的床单把他移上单加。擡着天花病人,邬双樨努力去想李在德,想李在德温柔迷茫的眼神和笑容。
浓郁的脓血味道被清冽的风一刀劈开。
从京营一起进来的士兵有吐的。
他们不是没有经历过战场,多惨烈的都见识过,刚刚还京城平叛。炸伤,砍伤,所有兵器火器能造成的伤亡他们都见识过了,却仍然被天花给吓得手脚冰凉。战场上可以拼尽最后一口气反抗,面对瘟疫,连反抗都做不到。
呕吐的士兵只有十几岁,扶着墙鼻涕眼泪都下来了。他感觉身后有人拍他的背,有人摘了手套给他一个手帕。他回头一看,是邬将军。
邬双樨是京营这些抽调人手中级别最高的,真正的鹰扬将军。虽然都觉得他疯了,可是有个真正的将军在,他们起码感觉自己不是被丢进城来送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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