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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芝龙珍而重之收起地图:“看,还是李奉恕有心机,一张纸就能让我心花怒放。不就是打辽东?咱们不擅陆战,还不擅敛钱麽?”
海都头挠挠脸,海妖当然擅长收割人命和金钱。
“陈官人还没上岸?谈多久了。”
海都头擦擦汗,南洋永远是这个湿热的气候,他无法想象辽东的风雪:“这一回的鬼佬难缠,吹自己是什麽无敌舰队……”
曾芝龙似笑非笑:“看来陈官人需要咱们给他壮壮声威了。”他举起辽东地图一挥手,“下船!”
海都头问:“大帅您亲自下去?为什麽?”
曾芝龙用拇指一抹嘴角:“当然是……搞军资去。”
你可以看不见我。
我也可以让你离不开我。
尸山血海。断肢朝天抓着,要把欠他的连皮带血抓下来。断头茫然地看着,两个眼珠挂在外面,晃来晃去,找自己的身体。扯断的筋,白森森锋利的骨头茬,横七竖八,曾经是人的肉块。
李奉恕踉踉跄跄地走。
这是哪里。
他恍惚地想,这是哪里。他提着卷刃的雁翎刀在尸骨中漫无目的地走。
……城墙。他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是城门,被炸塌了一半,被打断了脊梁地瘫着,再也立不起来。德胜门?李奉恕昏昏沉沉,不对啊,他不是守住了京城麽?虏军撤退了啊?
我守住京城了啊!
德胜门被轰塌了,虏军进京了……李奉恕全身的血冰凉地翻滚,北京失陷了。大晏终结在他手上。
前面有重要的人。他在浓稠的血腥味里拉锯一样喘息。
往前走。不能停。
李奉恕扔了雁翎刀,手脚并用往城门上爬。腥臭味捂着他的口鼻,拧着他的肠胃。他像动物一样四足往上爬,低贱又卑微。城门不高,李奉恕在碎砖烂瓦里躺了一会。他歇够了,扶着残存的柱子摇摇晃晃站起来,跌跌撞撞往前走。
城门的女墙边上站着个人。背对着他,颀长瘦弱的身形,在飘飞的袍子里面晃。李奉恕眯起眼看那影子,忽然一惊:王修?
王修转过来,怀里抱着无声无息的李小二。他木直直地看着李奉恕,李奉恕上前拉他,王修眼底突然涌出鲜血,滴滴答答潸然。李奉恕心里一绞:你……你们……
王修不动。城下的虏军的炮火轰炸,炸一次便地动山摇。鬼哭一样的风拂过尸体,带着血腥尸臭扑到李奉恕脸上。他去拽王修,想强行带走他。王修终于看了他一眼。僵硬地笑着,张开嘴,低声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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