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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太远了也太慢了,神女和皇帝在一起时,清凉殿如此拒人千里之外,最伶俐的侍臣也不能在转瞬之间到达皇帝脚下听命。
神女还在凑近,刘彻后背已经抵上了坐塌的扶手,退无可退。
她俯身看刘彻,血流到手腕上,又一直滴沥到刘彻脸上。
冰凉,没有丝毫温度。
可这样冰凉的血竟然是香的,有点腥香,又带一点甜意,让人想起女人的衣袖领口,遮掩在其下凝脂般雪白柔软的皮肉。
她血里有女人的衣香。
刘彻忽然想起她说那句话时的神态,刘彻说为她延请医官,而她只说她的衣服碎了。
她对破碎的皮肉毫不在意……是真的毫不在意,还是凡人没能看懂她的在意?
似乎是有过这样的书简,秦朝或者更久远时代流传下来的,装在粗陶罐子里以蜡封口……刘彻眼前晃过书吏年老的脸。
他想起来了,他曾经阅读过的书简,那时灯火明灭,他在明灭的灯火中艰难地分辨古老的文字,秦皇立下书同文伟业之前就写定了的文字。
凌乱的笔记,记述说,神鬼披人皮降世。
侍臣的脚步声急促地接近,高叫“陛下”的声音从似乎很远又很近的地方传来。
刘彻骤然回神,厉声呵斥,“不得君命,安敢面圣!”
没有君王的命令,怎么敢面见神圣的容颜。这是在质问将要踏上清凉殿的侍臣。
他声音里有怒火,可是那短暂流泻出的失态消失了,眨眼之间他就又成了那个宣室殿上的皇帝,也有笑也有怒,可你看着他听着他,脑子里想到的只是深沉威严喜怒不形于色。
他的畏惧消失了。
脚步声停在清凉殿外,一门之隔的位置,可以想见穿深衣的侍臣在门那边深深躬身,在君王怒火之下不敢多说一句话。
于是清凉殿里,还是只有刘彻孤身一人。
他觉得恍惚,想起此前他和神女之间有过的一点温情,神女给他吃第一只红薯,神女拉着他的手看河图洛书……倘若这也算是温情。
可温情是人才有的情绪,怎么偏偏忘了神女非人。
他也尝试用温情驯服神女,有时候他几乎觉得自己就要成功了,他翻阅奏折时神女甚至伏在他身边睡觉,雪白的脸颊紧贴着漆案,神情纯稚。
那么多年啊,清凉殿上一直只有他和神女。
举世皆知神女披天衣降世,从很久之前刘彻就很在意神女披身的天衣,可是好像也只是华美了些鲜艳了些,这样就足以被称作天衣吗,让人觉得很失望。
倘若那些缥缈的衣料并不足以称为天衣——
刘彻看着神女的脸,这么多年过去,她的脸没有变,不长大也不变老,那张脸上找不到丝毫不美的地方。
此世最有名气的美玉是和氏璧,以白璧无暇著称,后来秦皇雕玉成玺,再后来那枚玉玺放在了刘彻的桌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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