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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鸣鹤凝视着一个人的时候,总显得很深情似的。现在他就用这样的眼神望着陶枝,轻声道:“枝枝,我们谈谈。”出了宫城,钻进一片寒窑间错综复杂的小路,有程漆熟悉的捷径。他走得很快,在坑洼不平的地面上,快得如一片鬼影。就像是为了逃离身后的皇宫,逃离那座恢弘的、吃人的怪物。今天是最后期限,明天就要动刑了。那人还淡笑着问他技艺可曾生疏,他是怎么回答的?怎会呢?那些血腥的、残忍的、非人的技艺,早就刻进他的骨髓,变成他阴暗的一部分。程漆越走越快,到了家的那条窄巷才停下来,一边慢走一边调整呼吸,到家门口时已恢复正常。推开门,饭的香气从小厨房飘出来。想起早上的事,他心里又有些不爽,眼神不自觉地找那个让他不爽的人。程漆先晃进正房看一眼,没见着,又晃进小厨房,还是没有。他回了正房,坐在桌旁沉着脸想:又要叫才肯来?谁多稀罕似的?过一会儿,阿婆端着菜进来,招呼着他们吃饭。程漆盛饭,习惯性地盛了生气陶枝扫了眼院子,幸好收工时伙计把做好的蚌粉都收起来放进一边厢房里,现场也没留下原料,外人一看也看不出他们在做什么。宋鸣鹤要谈,她没什么好虚的,倒是觉得对方心大得可以,还有脸和她谈。陶枝不声不响地回了屋,宋鸣鹤熟门熟路地走进来,在她面前坐下。这画面颇有些讽刺,上一次两人这样对坐还是和离之时。宋鸣鹤四下打量一下,房间还像他走时那样,干净简单,飘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她看起来并没有过得很富裕,难道芙蓉粉并没有让她从中获利?陶枝心平气和地任她打量,语气如对待一个陌生人:“有什么事?”宋鸣鹤这才把视线投到她脸上。他并不知道陶枝是什么时候学会了这门技艺,但尽管她做出了那样走俏的香粉,脸上也还是一片素净,白皙光滑,天然透粉。宋鸣鹤不由地想起吻在廖清欢脸上的感觉,仿佛在吻厚厚的脂粉,十分黏腻。看着陶枝干干净净的脸,他忽然漫无目的地回想了一下亲吻她的记忆。陶枝没等到回答,和他共处一室又实在难受,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什么事?”宋鸣鹤回过神,手握成拳在嘴边咳了一声,温声问道:“什么时候学会做香粉了?”果然是因为这事。陶枝心里厌烦,却弯起唇角,笑容有点坏:“耳濡目染。”宋鸣鹤想便是这样,陶枝从前也不怎么用胭脂水粉,能接触到的不过是他闲来无事告诉她的那些。但她却能凭着这些做出芙蓉粉,莫非是天才?他心中生出些悔意,恨自己没早些发现陶枝在这方面的才能。宋鸣鹤眉心微折,柔声问:“怎么想的去找陈文隽?”为什么不找我?陶枝太了解他,自然能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她默默想:你也好意思?在做过那么多恶心的事之后,你也配来问?如今宋鸣鹤对她的吸引力,还不如阿婆家每晚都熬的清粥小菜。她此时更愿意去对门呆着,哪怕被程漆刺两句也不会觉得不自在,总好过在这里和宋鸣鹤干瞪眼。宋鸣鹤看出她的戒备,换了个话题闲聊起来:“已经这个时候,我看家里也没准备开伙,你晚上吃什么?”陶枝敷衍道:“不劳你费心,我饿不着。”宋鸣鹤淡淡一笑,此时也想起来从前她跟着自己吃过的那些苦,心底一软:“那边新开了一家酒楼,不如……”话没说完,外边的院门“咣当”一声被人蛮力推开,紧接着是大步而来的脚步声。陶枝听出是程漆,从床上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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