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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长安听他自己招认,心里也满意了,又故意说要将他送官。正自嚷嚷着,王家那对老公母也闻讯到了。一见此景,王大海的娘曹氏“嗷”的一声晕了过去,乱中倒也没人理她。王父一脸阴沉,眼见儿子失利至此,料知也这一局是扳不回去了——说破大天去,王大海夜里跑人宋家也定是非奸即盗。他大步上前,先踹了王大海一脚,“没出息的狗东西,还不够丢人!”又向宋长安说:“大侄子,大海近来犯浑,你别与他一般见识。如今,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容我把人带回去吧。”宋长安扫了他一眼,又看家门外围了许多村人,心道时机也算成熟,便颔首道:“都是一村子的乡里乡亲,王大叔既开口求情,那我也不说啥了。但是,王大海这一日日骚扰我门户不得安宁,也不能没个说法。”王父耐着性子道:“大侄儿说,要多少银钱赔偿,我家出得起的,明儿早就送来。”宋长安却摇头说道:“我家不短这几个银钱,叫你儿子在我家门上磕五个响头,说‘我王大海夜半潜入宋家偷驴,是个不要脸的臭贼,如今与宋家磕头谢罪。今后若再上门滋绕,必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那咱这遭儿便就罢了。”王父一听这话,顿时额上青筋暴起,几句不干净的词儿蹦到唇边又生生咽了回去。这一出完了,他王家日后还想在清泉村立足?王父便道:“大侄儿,你这……这未免有点过了,换个别的啥,我都依从。”宋长安冷笑一声:“大叔,我却不知,这上门偷盗不想被主家送官,原来磕个头都算过了?”王父无可奈何,只得又去踹王大海:“作孽的畜生,还愣着干啥!”王大海早已被宋长安打酥了,只想赶快躲家去,让做什么便做什么,莫说只是磕头了。当下,便依着宋长安的言语,在宋家门首磕了头。此刻的宋桃儿正立在门内,透过门缝瞧着这一幕,满心漠然,并没有半分的怜悯可惜之情。原来,年前宋家的母驴又产了一匹小驴,宋长安怕它挨大驴咬,平日便拴在隔壁屋里。宋桃儿是趁着大哥起床穿衣的功夫,先跑去将驴放了进去,才又进了屋。王大海上一世将她家迫害的几近家破人亡,这一世又想着糟践她的名节,她定要让他尽数还回来不可。今夜一过,王大海便在村中再也无处立足了。她今生绝不和他再做夫妻……打从这日起,老王家的名声在清河村越发的臭了。这王大海夜半跑到宋家意欲何为,是个有脑瓜的都猜得出来。然而他忙碌半宿,不仅人没拿下,反倒叫人戏耍了一顿,讨了一顿老拳,还在人门首磕头自认偷窃,真正是丢人到家了。现如今,清河村那些男女,茶余饭后嚼裹起来,都笑话王大海去宋家“偷驴”,真是人驴不分,畜生不如。王大海缩在家里,连门也不敢出,走在路上就有村里的孩童朝他丢石子儿,吐口水,笑他“偷驴贼”。这辈子,轮到他娘曹氏气的发肝疼病了,躺在炕上下不来地,天天长一声短一声的“哎呀”喊疼。王家请医用药,银钱花了无数,奏效甚微。王家父子焦的团团转,病急乱投医之下,便听从了一表亲之言,自外乡请了个出马仙,请她在曹氏的炕头蹦跶,好茶好饭伺候了足两日。眼看着那曹氏倒真也不叫喊了,便给足了银钱,礼送出门。打发了那出马仙,王大海便挨到曹氏炕前,低低问道:“娘,你可好些?”曹氏长长叹息一声,有气无力道:“我饿呀——”却原来,那出马仙声称曹氏被妖精附体,需两日断绝食水,再行做法,方能驱走邪祟。简而言之,曹氏这是饿的没力气叫了。王家这笔银钱自然又是打了水漂,白叫村人又看了两日笑话。没过多久,镇子上又传来消息,王大海的功名也被本方学政以其作风不正、有辱斯文为由革除。罗家的顶梁柱罗千户被京城官府羁押,祸福难料,女儿又坏了名声,损了身子,一家子乱如麻团。眼看着王家怎么也不上门提亲,罗家人也恼将起来,只说白占了女孩儿家的便宜,就想这样甩手不管么?就于一日晌午,用了两个身体强壮的仆人一顶小轿将罗双双送到了王家,再不理会。王家只能收下,别无他法。如今他家炕上躺着个一身病痛的老娘,又有个下不得地、做不得活的儿媳妇,儿子功名也被革了,王家的日子可谓是一地鸡毛。罗双双本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这被迫到了王家更是憋了一肚子的气,怎会去执帚下厨,洗衣做饭?只是整日的大骂王大海废物材料。王大海出去便听爹娘的唉声叹气,进屋就挨媳妇的骂,里外里受夹板气,终于一日夜里拿了家中仅剩的一点银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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