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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看郑瀚玉并无言语,她便动手舀了一碗鸡丝面,送到了郑瀚玉的面前。郑瀚玉执起银筷,吃了两口面,登时就将一碗面吃了个干净,又夹了两块苦瓜。笋切的极薄,鸡丝腌的极嫩,面也是她亲手擀的,甚而面汤里还点了些香醋。那苦瓜也焯过了开水,拌了些许虾仁,微微的苦,更觉爽口。这倒都是他爱吃的,且是按着他的口味儿烹制的。郑瀚玉放了碗,看着宋桃儿,心中一动,问道:“桃儿,这都是你亲手做的?”宋桃儿倒没多想,说道:“是啊,我午睡起来就去弄了,苦瓜好做,但擀面要些功夫,鸡汤是鸡骨架子熬的,也需火候,又得盯着,浮沫不捞了去,汤就浑了,滋味儿也不好。”郑瀚玉没有言语,这个时节,天气何等闷热,那厨房之中怕更是火炉也似,平常得脸的丫头小子都不大肯去,莫说各房的正经主子了。往年,常文华也曾熬过些甜汤送来,以证她情意。然他从来不爱喝那些甜腻腻的羹汤,也知晓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哪儿晓得如何熬汤,但体谅她是个千金小姐出身,也就从不跟她较真。可是,桃儿却愿意为了他在那个火炉也似的厨房待上几个时辰。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是诚心的待他,尽力的体贴着他。得妻如此,他幸甚焉。宋桃儿哪儿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这在于她倒不算什么,往年在家时,收麦时节也酷暑难耐,家中要用些短工,她也要随着母亲在厨房为那些人做饭,一忙许多时辰,闲下来时衣衫都拧出水来了。她极热爱烹饪,更喜看人吃她亲手做的饭菜吃的香甜,眼见郑瀚玉吃光了鸡丝面,心中欢喜,便絮絮说起哪道菜如何做法,食材怎样挑选等语。郑瀚玉瞧着她,忽道了一声:“桃儿。”宋桃儿应了一声,问道:“四爷,何事?”郑瀚玉眸子微垂,说道:“无事。”这两道菜,都是上辈子她来照顾他时,看着天热他吃不下饭,做给他吃的。如今,是歪打正着么?两人用着晚食,说了几句闲话,郑瀚玉倒喜欢听她说她在乡下娘家时那些闺中往事及乡下趣闻,不时问上几句,含笑听着,倒是宋桃儿说的多些。须臾,看着妻子额上渐渐又出了些汗,郑瀚玉便道:“若是觉得热了,明儿我叫人到地窖里把冬日存着的冰块起出来,拿到房里给你祛暑。”靖国公府有地窖,能在冬日里存放大块的冰,及四季时新蔬菜水果,到了盛夏时分便可起出来,供各房主子纳凉祛暑。然则,这些冰块都是京郊玉泉山来的,也唯独那里的山泉水冻成的冰,方能做饮食之用,各府邸都是按位分领取。而京中也不是什么小可人家都能挖地窖,唯有这些豪门贵胄之家方可如此,不然便是违制。是以,靖国公府地窖所存有限,每年也要先仅着老太太郑罗氏,余下才能分各房太太,再余下才是少爷奶奶等人。前世宋桃儿在靖国公府里过的狼狈,能分得的冰块自是少之又少,于这些规矩却是听得耳朵长茧。听郑瀚玉如此说,她不免有些诧异,问道:“这府里的冰块,老太太不用,旁人能用么?”郑瀚玉听着,微笑道:“原是如此的,但我与他们都不同。我已有爵位,自有产业,本当另开府邸的,只是母亲舍不得,一直不放,所以还未出去。但其实,我与那三房的账是分开算的。你想用什么,不必看他们。”说着,又想起一件事,便道:“请封的折子过两日我便递上去,都是面上的文章罢了。待皇上批了,你便是诰命夫人了。”这些话,听得宋桃儿一阵晕眩,这都是与以往的她不相干的事情。她低头想了一会儿,不知说什么,便没话找话道:“其实还不算太热。”郑瀚玉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不必委屈求全。”今生回来娶她,他再不想看她受半点委屈。宋桃儿浅浅一笑,摇了摇头,眼下她根本没想冰块的事。晚夕就寝,郑瀚玉免不得又抱着娇妻亲热了一阵。一时事了,他正欲睡去,宋桃儿却忽的翻了个身,伏在他胸膛前,问道:“瀚郎,你不要女人也行得?那你娶我干啥?”郑瀚玉登时睁开了眼眸,垂首看去,却见宋桃儿双眸正自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她是天生的媚骨郑瀚玉看着俯卧在自己胸口的小娘子,一时哑然。今世打从娶了她,他便隐隐觉察,桃儿并非是自己以为的那个只是一昧温柔沉默的姑娘。她一时羞怯乖觉,令人忍不住心生欺负逗弄之意;一时又大胆的令人咋舌,妩媚冶艳的撩拨着男人的心弦。这两种截然相反的风韵,竟能同时揉在一个女子身上,当真有些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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