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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子床算宽,被子一挪,让出个给凤丹堇坐下的位置。伸一伸腿,踢到床头地上盛水的铜盆,水不多,没有翻出来,清凌凌摇晃。
禀禄看着床沿坐下的人,嘴唇张合几次,找回声音:“殿下怎么会找来这里?”
凤丹堇举目打量四周,“来你这里是难找一些。”
宫门落锁,禁卫巡逻,从华台宫中央来到这偏僻地,中途各宫耳目,种种都要费好些功夫打通。禀禄常年披夜行走各条宫道上,深谙规则。
只是从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夜。
她来时应很匆忙,平日绾发簪鬓的华饰全不见,衣裳披风也是最质朴的颜色料子,袖口随她坐下铺在床沿,碰到被子。
外间灯火拓下她的影子披到禀禄身上,愈令他此刻的狼狈无所遁形,坐也不能坐,站也站不起,只能趴在枕褥间,姿态丑极地与她说话。
禀禄阖目咽下叹息,忍不住道:“殿下,你不该来。”
“怎么,本宫去哪儿还要你准许不成?”凤丹堇闻言就要训斥他,又看见这人伤得实在可怜,一顿,“罢了罢了,这次不与你计较。后几日昭清殿当值你也不用去了,好好将养着,养妥了身体再说别的。”
禀禄有片刻的不知所措。
凤丹堇看到了。
看着他眼睫极快地扇一下,从眼睑缝隙里觑她一眼,又极快挪去别处。要不是凤丹堇百无聊赖,视线一直放在禀禄脸上,还抓不住这样细微的神态。
只听他若无其事地说:“是,奴才明日便挑了晓事伶俐的去替位置,殿下事务繁忙,底下少不了人。”
“不必。”凤丹堇一口回绝,“本宫已经定了人选,不用你再另外安排。”
这回她话一落,禀禄神色立即变了,镇定不再,明显到凤丹堇不刻意去看都看到了。
他面上藏了又藏,藏不住惊慌,来扯凤丹堇袖口,全失分寸,“殿下,奴才知道祭坛一遭罪无可恕,可否给奴才戴罪立功的机会?奴才愿再受刑罚,只求、只求……”
他幼年去势,却长成一副冷硬轮廓,不见半分阴柔,束冠后锋芒全在脸,尤其不近人情。今夜数年如一日暗淡的内监服一扒,乌发散下一遮他面上棱角,倒显出眉鼻挺秀。
眼下这张脸上苍白又茫然,仰颈来求她。
莫说多漂亮,只是,像有裂痕的青瓷。
当然,再裂下去就要碎了!凤丹堇挥开他的手,“你还求刑罚,杖子再挨几下你的腿都要废了,说的什么胡话?!”
袖子跟着她起身的步子一退,禀禄手上一空,意识到自己越矩,彻底慌了。他做惯奴才,一生都在跪拜谢罪,犯了错什么也不会,下意识就爬起要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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