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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常无声地笑了起来,半透明的身躯贴近了“莲华”的脊背。像是一只背后灵,又像是一条美人蛇。玉蝉感受着脖颈处传来的冰凉,就像是服了一味起死回生的灵药,兴奋道:“主人你不要小看我,我很坚强的!”无常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扌无着他的后背,喃喃道:“你对我这么好,我愧疚了该怎么办?”幽深的洞穴之中,两具一模一样的肉亻本,正胶着地亲密着,呈现出黏连不分的姿态。只是一个艳绝如鬼、一个眼神迟滞。地面上鲜血流淌了一地。死气沉沉的那具躯体之上,绽开了无数道清晰的血痕,就像是血莲花蜿蜒的脉络。花开到荼蘼,便成了罪孽。这一幕美丽至极、却也惊悚至极的画面里,玄螭舔吮着指尖染上的鲜血,看向莲华被血污打湿、却依旧天真而纯洁的脸,目光里有一种近乎毁灭的深情。他重重地挥落了第六刀——“这三百年来,我无愧于心,但还是落了个死生师友的下场。你,牛头,马面,我最信任的存在,全都众叛亲离。难道真像你那虚伪的小徒弟所说的,这世上惟有仁者无敌?”第七刀——“不,魔修信奉的是力量!只有无敌之人,才会无敌!莲华,你太不听话了……本座思来想去,只有把你做成傀儡才好。就算你再也不会对我笑、对我哭,就算是我在自欺欺人……”玄螭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划开了第八刀——“我却也不会因为你的愤怒而难过,不会因为你的欺骗而心软了。”他落下最后一刀,如释重负,将吸饱了鲜血、因此更加红艳的飞剑掷在地上,握着那团被剥离出的、莹莹发亮的魂魄,微笑道:“从今往后,你讨厌的人我来除,你爱的人也由我来杀——而你,只要看着我就好了。”无常的魂魄悄然飘远。玉蝉如释重负,像是刚从水里被捞出来似的,大口喘着气,腼腆地笑道:“不用愧疚的,主人只要多喜欢我一点点,就好了。”玄螭一步步走向了那方黑匣。“铮——”玉匣弹开,仿若一个须弥芥子,内里深不见底。玉蝉胡思乱想地走着神:“幸好主人聪明,想到了让我代替的办法。我皮糙肉厚,面对刚才的折磨都觉得疼,要真让主人经历了,该有多难过?”离开了无常的触碰,他身体里火本该熄灭,却躁l动得更是厉害,好像有一股奇异的力量,正在催生。玉蝉不自在地扭了扭屁l股,用手掌扇着风。玄螭将那团魂魄放进了匣中。炽热并没有被驱散,反倒像是要整块玉烧起来似的。小系统坐立难安,怀念起曾紧贴在他身后的冰凉手掌。莲华在空中俯视着玉蝉,最擅于掩藏情绪的脸孔上,忽然浮现出了讶异。就在玄螭关上黑匣的那一刻。玉蝉模糊的轮廓,竟逐渐清晰起来,化作实形。从脚到头、从四肢到五官,再到眼角眉梢,最后细微到每一根发丝。玉蝉疑惑地望向了自己的手。那里生长着五根手指、有脉搏正在跳动、麦色的月几肤下血管交错……玉蝉不可置信地惊呼出声:【主人、主人你快来看!我真的修炼出了人身!】他欢欣雀跃地挥舞着手,迫不及待要和无常分享这份喜悦。却发现不知何时,无常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侧。玉蝉生l涩而激动地适应着新的身亻本,鼻子泛酸,却是真的有种想哭的冲动了。无常怔怔地看着玉蝉。回忆排山倒海,一霎时涌上心间。前尘、旧梦、来因,那些定格的碎片,像是飞舞的白鸽,又像是苦海里的逝水,纷乱地交织成画,一页页快速地翻动而过。【主人?主人?你喜欢我这个样子吗?】“啪——”洞穴的穹顶上,忽然落下了一滴水。无常来不及避退,仓促地闭上了眼。水滴砸在他细细发颤的眼皮上,有些沉重。无常仰起头,喉l结明显地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哽咽。水滴划落。无常秀眉微蹙,虔诚的姿态近乎献l祭,眉眼间却蒙上了一层光辉的神性。诡艳无声,却又惊心动魄,竟像极了飞天壁画里诱佛的罗刹女。玉蝉面对着这一幕,陷在浓浓的震撼之中,甚至被某种庄严的力量驱使着,想要匍匐在对方脚下。无常睁开了眼。水珠在他的唇边消逝,滋味有些苦,又有些酸甜。譬如昨日种种昨日死,今日种种,今日生。无常抬起了指尖,一寸寸描摹过了玉蝉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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