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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第1页）

只听见温衍继续道：“那藏医再三叮嘱本王，这些药材都跟乌斯藏以及边塞之地有关，因而也要看一看所用方子之人，是否去过那边，以及去了那边待过多久。本王记得，杜弦所掌的华阳军营驻守边塞时间并不长。”

这么一说，贾驰赶紧道：“老爷在边塞之地虽不固定，但那一大片都是他驻守的……前后大概也有近十年了。”

温衍忽而对他认真道：“你要记住，这药方子也要看他从边塞回来多久。如果回来只有一年以内，或五年以上，只需这方子上的用量一半就好。但如果杜弦回来有三年……”

贾驰抬起头来瞧他。

温衍微微一笑：“三年之期，所需用量是要双倍剂量。同时，还需一味酥油来做药引。酥油虽是乌斯藏那边的寻常食物，但对我们这边来说，却是少有。这一点，你回去后，切莫忘记了。”

“谢殿下提醒。”

待贾驰离开后，温衍叮嘱江平：“派人盯紧了杜府，若是他府上有人出来寻酥油，立即回报！”

“是！”

“不用这么麻烦了。”江平刚一离开，当整个密室里只剩下温衍和苏沐瑶两个人时，苏沐瑶从屏风后头走出来，她的双眼出神地说了这么一句。

“瑶儿，杜弦是何时回京这件事非常重要，我最近一直都在查。不知为何，他所有的卷宗里，根本没有登记过这一讯息。他如果三年前就在边塞，那……”

“杜伯伯是在塔城大火之后回京的。”苏沐瑶斩钉截铁地说。

可她的声音微哑，颤抖。好不容易恢复了平静的双眸突然泛红，似是在胸口隐着莫大的伤痛。

“你知道？”温衍着实意外。

苏沐瑶深吸了一大口闷气，似是要将沉重的伤和不甘压制在心底，可开口说话的时候，那发颤的声音，连带着整个人，都发抖了起来：“大火被浇熄之后，杜予添找到了我，他带我回了他的华阳营……”

这件事温衍知道，正因为他知道，才连发数道紧急皇命，让杜予添火速带了苏沐瑶回京。

“我当时不管再怎么难过，可到他营地的时候，有人说了一句话，我却是记着的。”说到这儿，苏沐瑶的声音已然有着眼泪的味道。

温衍缓步走向她：“什么话？”

苏沐瑶长呼一口浊气，痛苦道：“那人说‘你爹前脚刚回京，你后脚就领了个漂亮媳妇回来了’。”

温衍：“……”

“听这人的口气，我一直以为杜伯伯已经离开了，可当天晚上，因为……因为当时太难过了嘛，又换了个地儿，晚上睡不着，我就去营地边上的一处乱石那儿坐着……我记得，当时大半夜的时候，有好些人从其他地方回了营地，我分明看到，那回来的人里，就有杜伯伯。”

“瑶儿，你确定看清了？”温衍紧张地问。

“看清了。”苏沐瑶点了点头，方才道：“第二天我还问杜予添来着，毕竟杜伯伯是长辈，若是在军营里，我怎么的也是要去拜见的。但是杜予添跟我说，杜伯伯回来只是交代一些军务，没一会儿就走了。”

“之前你说，塔城大火的前一天，有一批战车是有杜弦的印信而来？你确定吗？”

“我确定。”苏沐瑶缓了缓神，说：“大火前一天的晚膳时，爹爹还跟娘亲提及这事儿，说是有了这么一批战车，我们跟匈奴之战的胜算会大上很多。而且他还说，战车里，也配备了大量的辎重，爹爹当时很高兴，说杜伯伯果然是他的挚友，不用书信都知道他想要些什么……但是这批辎重里到底有些什么，我不清楚。”

有了这些细节，温衍深知自己这三年来，所密查的方向都是对的，他所怀疑的一切，也都是有迹可循的。

而这个方向，现在苏沐瑶也已经明了。

她定睛看向温衍，隐忍着心底最大的痛，问：“温衍，其实你早就怀疑杜伯伯了吧？所以，你今夜才把他的贴身护卫请来这儿的吧？”

温衍也不想瞒她，便道了个：“是。”

“所以……”苏沐瑶捏紧了拳头，痛苦道：“所以今天你所谓的夜谈，其实……其实是想让我看清杜弦的真面目吧？”

虽然温衍很想隐瞒，但这是真的。

可话到嘴边，看到苏沐瑶这会儿遽然泛红的眼眶，他换了个方式，说：“瑶儿，有些事还不能定论，杜弦在这件事里到底是个什么角色，他是推动，还是主谋，我们尚不可知，还有很多真相要慢慢彻查……”

苏沐瑶真觉得着实可笑，一层水雾迅速蒙上了眼眶，口中的言辞却不由得凛冽了几分。她咬紧了牙槽，愤怒道：“温衍，你处心积虑地设了今晚这个局，其实就是想让我看清杜弦可疑，从而让我放弃杜予添，是不是？！”

其实，温衍原先打算的，只是想把一些审查的过程，目前已达到的进展，和怀疑的人都撕裂了，摊开了，清清楚楚地给苏沐瑶看。

他压根儿就没想到苏沐瑶现在指控他的这一层。

但既然苏沐瑶已经疑了他，他也就认下了这番指控。

此时，温衍的唇边缓缓浮现出一个苍凉的笑意，并冷声道：“是。”

这样一个简单的字，就像是一块泰山压顶的巨石，瞬间将苏沐瑶的胸口压制得透不过气，更将她的命运碾压了个粉碎。

她痛苦地看着温衍，看着在尚未掉落的泪水里渐次模糊的温衍，她可笑地点了点头，颤声道：“好，好……温衍你可真行啊！你把周旋于朝堂的请君入瓮，先赏后杀的那一套，用在了我身上，你是不是觉得特别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