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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晏初抬眼默默地注视着他,怜悯地摇了摇头,紧接着看向一边依旧不能行动的魂青,伸出左手将他整个人隔空提了起来。魂青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无力的感觉了,除了自己刚死的那一回被季千山吊起来放血,就只有这一次被自己的盟友背叛了。商浮梁大约是给他喝了什么东西,让他在这种情况下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垂着手脚任由方晏初将他提在空中。“魂青,”方晏初缓缓开口,“你作恶多端,就算是为了参天君你都得死,不过好在你死之前还可以替我办一件事。”什么事?魂青正想要问,却在下一秒发现自己问都不需要问了,他的身体已经先他一步做了动作。他已经缺失的手突然以一种难以理解的角度歪曲着,手肘扭曲成一个圆形。“不,不要……”在极度的惊恐之中他摆脱了药物的控制,难以控制地发出痛苦的喊声,“不要!”魂青睚眦欲裂地看着自己的手伸到背后,感受着一种强烈的撕裂感他隐约感到自己的手已经越过了肩胛骨落在颈椎上。两根手指在背后的皮肤上逡巡着,仿佛寻找目标的猎人一样,紧跟着便是一阵剧痛。在巨大的痛苦袭来之前他隐约感觉到了自己原本无力的两根手指刺穿了背后的皮肤,在充满黏腻感的血肉中摸了一会儿后捏住了自己的颈椎骨。再之后的事情就不是他能知道了,他已经被痛晕了过去。魂青的手在背上忙活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渐渐地从身体中离开,离开时手中握着一盏古旧的油灯,灯上没有灯芯,只有一汪鲜红的心头血。“这是你的血吧?”方晏初问商浮梁道,“以心头血来供养失去火种的长明灯,你倒是真想的出来。”商浮梁惨笑一声:“为你准备的。”“为杀我准备的吧?没有火种的长明灯怎么能算得上是一件完整的圣物呢?圣物不全,怎么能让天道对我下手呢?”“正是。”“可惜。”方晏初拿过长明灯反手将灯里的心头血倒掉,紧跟着长明灯上浮现出金红色的火光,那火光越燃越高越燃越高,直到最后变成一朵正常的火焰,缓缓地跳动在长明灯中。方晏初这才笑道,“这才是真正的长明灯啊。”“你……到底想干什么?”商浮梁身上暂且还背着蓬莱的气运,就算是挨了方晏初一剑也没那么容易死,只是没有反抗的余地而已。方晏初也不将剑拔出来,只是将四圣物放在他眼前一一排开。东海之精,长明灯,尘世镜以及尘世镜中的一点灵光。“你知道血海之底吗?”方晏初不说自己不说别人,偏偏谈起了血海。“不……”“血海之底叫做玄墟,是被天道流放的人该去的地方。当年若我没有在血海之中捡起千山,现在估计也在玄墟之中了。”方晏初长叹一口气,“天道说血海是收纳世间肮脏罪恶之处,其实不对,玄墟才是这样一个地方,血海只是玄墟在这个世界的一个投影而已。玄墟之中人畜相食,寸草不生,人、畜甚至草木都为了生存不断挣扎,不断斗争。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这种地方?”方晏初自问同样也是在问商浮梁,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些地方的资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为什么有些地方就得为了多活一天都得赌命?商浮梁看着自己胸口的伤口,血液已经结痂,想起自己死了之后要再入地府,重修成为蓬莱的另外一个商浮梁,又突然想到这种重修再来的特权只有蓬莱的人才有,其他的无论是妖魔人鬼,死了就是死了,没有重来一回再走同一条路的机会。万物有灵,有灵者皆可活。这是方晏初的道,也是让他走进死胡同的道。同样都是活着,凭什么玄墟的人就活的那么痛苦,我就活得这么简单?而且,他曾经见过的,那个没有玄墟的世界,那个还在天地初开前的世界。在玄天君被流放进玄墟之后,孔渠跪在地上恳求方晏初救玄天君的行为也推了他一把,把玄墟拉回来,把那个没有玄墟的世界拉回来。“那是命。”商浮梁一字一顿地把这三个字送进方晏初耳里。“那我的选择就是命运的选择。”方晏初也同样答道,“你知道冥火之灾是怎么来的吗?”“不是火山……吗?”商浮梁说着说着却突然没了底气,因为有一件事情怎么都说不通,火山喷发的事情不少见,但哪次也没有像冥火之灾一样制造出了几乎不可阻挡的怪物。而且蓬莱对冥火之灾实在没有什么发言权,因为在凌云殿顽强抵抗的时候,蓬莱依仗地利隔岸观火,事后也没有对冥火之灾进行任何形式的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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