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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安崇完全不看也不理会他,膝行两步再次跪拜:“皇上!”书房中一片安静,只剩仁正帝急促的喘息声。他咳嗽一阵,只觉得头疼身重,看到眼前这些人,跪的跪、喊的喊,一个个都是冤枉的。问天宗这事情令他暴怒,但究竟是岑融主使,还是梁安崇主使,一时半刻分辨不出。所有人都令他疲惫、焦躁,此时此刻什么问天宗、什么真相,都已经不再重要,他只觉得心烦意乱,没有一个人能令他宽心。抬头欲说话时,仁正帝看见岑煅静静站在众人之后,腰身笔挺,面色冷静,沉默得如同一具石像。房中灯烛通明,岑煅身上血迹已经干结发黑,但他没透出一丝一毫的疲惫。“……三法司彻查今夜梁安崇被袭,还有问天宗之事。岑融、梁太师禁足府内,由常律寺遣人看管,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入探访。”仁正帝疲倦万分,挥了挥手。岑融不禁怔住:“爹爹,我为何也……”“说到仙门我便想起定山堰。定山堰泄洪,沈水下游死了八万人,八万人呐!伤者、损者不计其数!你心里真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悟?!”仁正帝怒道,“你以为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何迟迟不开堰,为何不选沐河,偏偏选沈水?!你与梁安崇终日争斗,从梁京到仙门,从朝内到朝外,你以为我病重,我就眼盲耳塞、全然不知?!”他说得气急,完全没了君王气度,彻底是一个训斥孩子的父亲。说到最后连声咳嗽,竟喘不上气来。杨执园忙让人去找御医,岑融等人只得退离书房。仁正帝忽然扬手说:“煅儿,你留下来。”岑煅便站定了。岑融路过他身边,复杂而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因书房内争执得厉害,又听见仁正帝咳嗽,瑾妃已经从小亭来到门前,在雪里站了好一会儿。杨执园迟疑一瞬,冲她招手。等瑾妃进入书房,他便把门给关上了。岑融默默看着,回头时瞧见纪春明和卫岩正往外走。“是谁让你撒谎的?”他紧追上去,低声问,“靳岄么?”纪春明沉默不答。“他说会给我一个机会……”岑融碾咬后槽牙,“这是帮我,还是害我?!”陈霜推门进入屋内,细细的雪片随他而入,还未落地就被烘化了。室中燃着地炉,十分温暖,靳岄站在盆前洗手。陈霜离开时他在洗,陈霜回来了他还在洗。陈霜抓起他的手用布巾擦干净。靳岄像是忽然从梦中清醒一般说:“还有点儿脏,我再洗洗。”“够干净了。”陈霜说,“衣裳也换了吧,我已经命人去烧水,一会儿你洗个澡,尽快休息。”靳岄呆站着,不停地搓弄指尖。“风云(1)贺兰砜在雪里站了许久。随着夜色渐浓,风大雪厚,他的脚下已经积起雪堆,几乎把他双足都埋实了。房门打开,靳岄没有露面。贺兰砜只看到他坐在地上,不停地用打湿的毛巾擦自己的双手。陈霜给贺兰砜一把伞,贺兰砜不接。“你知道北戎发生的事情么?”陈霜忽然问。贺兰砜:“什么事?”陈霜:“怒山反了。”继五部落之乱后,这是怒山部落第二次揭竿叛反北戎。当年领军的是敏将军,如今却是敏将军的小儿子远桑以及一位头戴黑色铁面具的狼面将军。传说那狼面将军高大威风,有一双黑中藏碧的狼眼睛,身骑黑色高辛马,行动如风,一呼百应。贺兰砜怔住:“大哥?可怒山军队怎么能与北戎的蛮军相比?即便远桑是将才,也不能……他们是要反北戎,还是要离开北戎?”陈霜点头:“你猜得没错。怒山的要求是脱离北戎,而且是与血狼山一起脱离北戎。”贺兰砜:“北戎不会答应的。”陈霜:“但北戎出现之前,驰望原原本就有无数部落,怒山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有聚有散,世间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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