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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韬微怔,就连一贯温和的笑意也僵在了嘴边。“二哥担心我抢走你的位子?”他又抛出一问,语气平缓,气度坦然,似乎谈论的不是什么家国大事,而是稀疏平常的天气。他等了片刻,等不到严韬的回答,抬头往内室睃去一眼,凤眸清冷,似笑非笑,“二哥大可不必担心,人各有志,我的志向与二哥不同。我既然帮你走到这一步,便不会中途变卦,喧宾夺主。等到父皇退位以后,你御极大宝,我做我的闲散王爷,若是边关有外族侵犯,我便上阵杀敌,若是天下太平,我便闲在家中,照顾妻儿,我们互不冲突,有何不可?”他们谈论的话题不适合被人听见,是以书房门里门外早已支开了下人,只剩下他们两个。话说到这份儿上已经很明显了,严韬若是再不放心,那就说不过去。他只得暂时压下顾虑,站起身道:“有六弟这句话,二哥就放心了。”其实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毕竟元徽帝还没有退位,他仍旧是太子,若是今天的谈话传出去,对两个人都不利。然而他太过急进,严裕的功劳就像一根刺刺在他心尖儿上,一日不拔除,便一日寝食难安。严裕没有接话,跟着他站起来。出来半日,是时候回家了。告辞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窗外便匆匆闪过一道人影,接着一个穿青色直裰的小厮来到书房门口,模样有些焦急:“殿下!”严韬掀开珠帘从内室走出,叫他起来:“何事慌慌张张?”小厮站起来回话,对严裕道:“回禀殿下,是安王府来人了。听说,听说王妃要生了!”严裕浑身一震,狠狠地盯着他:“是谁说的?”小厮如实禀告:“是奉一个叫双鱼的丫鬟吩咐……”他神色一凛,不再多问,举步便往门外走。脚下生风,速度极快。来到前院后,果见安王府的人正在那里等着,说的话相差无几。严裕没想到他刚出来这么一会儿,谢蓁就要生了,当即片刻不敢耽误,甚至没有跟严韬招呼一声,便走出太子府骑上马背,快马加鞭赶回安王府。严韬跟在他身后走出府邸,看着他的背影,少顷吩咐道:“去,给本宫也准备一匹马。”小厮微愣,“殿下去哪儿?”严韬负手而立,微微一笑,“六弟妹要生孩子了,本宫不去看看怎么行。”可是……不太好吧?又不是自己媳妇儿。小厮心里虽然不解,但却没有拂了严韬的面子,毕恭毕敬地应下,很快便从马厩牵出一匹枣红骏马。严韬接过缰绳,翻身而上,“驾”一声扬长而去。安王府。一人一骑飞快地冲到门口,稳稳地停在门口两座石狮子跟前。门房下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便见对方扔下马鞭,一阵风似地卷进了府里。再一看那马,不正是王爷的坐骑青海骢么!严裕径直走向瞻月院,刚来到院子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声。他心中一紧,加快步伐往里面走去。丫鬟从正室进进出出,热水烧了一盆又一盆,有些不能让严裕看到,他便喝住那丫鬟,问她手里端的什么。丫鬟掀开盖在铜盂上的巾子,只见盆里的水都被血染红了,也不知道流了多少血,看起来触目惊心。严裕踉跄了下,好不容易稳住,便往内室冲去。丫鬟们都不敢拦他,齐齐退到一边。内室门窗关得严严实实,正值春末,扑面迎来一股燥热之感。谢蓁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她已经叫得没多少力气了,从一开始的哭叫变成现在细细呜呜的悲鸣,猫爪子一样挠在他心尖儿上:“我疼……好疼……”她抬手抓住床边的产婆,巴掌大的小脸被汗水浸湿了,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满含希冀,“小玉哥哥还没回来么?我快死在这里了……”屋里有两个产婆,一个在床尾掰着她的腿,一个在床头给她鼓劲儿。床头那个一边听她说胡话,一边拿帕子给她擦额头的汗:“娘娘别想这些了,先使劲儿把孩子生出来再说……王爷身份尊贵,是不能进来看您的。”谢蓁显然疼得迷迷糊糊了,只觉得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随时都有可能昏过去,“为什么……我……我快生不下来了……”产婆一听顿时慌了,这生孩子要是没了力气,那可不得了!她赶紧给谢蓁鼓劲儿,让她想着肚子里的小世子,“小世子还没见过爹娘……娘娘一咬牙,就出来了……”胡说,谢蓁心想,她都咬了好几次牙了。正昏昏沉沉间,听见产婆惊叫了声“王爷”,她掀眸看去,只见严裕正站在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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