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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等到蜡烛燃尽了一根,又上楼了拿了一根蜡烛来点燃,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手里托着那盏有些蠢的走马灯,目光空洞地等。大概是等得有些麻木了,陈舟走到他面前的时候,高小羽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他捧着那盏灯,抬高一些去看对方的脸,轻声问:“你……回来了?”陈舟点头:“厂里临时让我们赶一批茶,加了个班。”顿了下,“站在这儿干什么?”话里并没有提他们的约定。“下来乘凉。”高小羽道,“家里很热。”“吃过了吗?”“没。”陈舟指了指他拿着的东西:“这是什么?”“同事送我的走马灯,她是美术老师,在手工课上教学生做的……”高小羽偏着头看灯,“总感觉挺好看,我看一晚上了。”“走马灯?”陈舟笑了笑,“听说人死之前,脑子里也会有走马灯。”高小羽没有笑,他低着头,避开这个话题道:“你还想去我家吃点东西吗?虽然……菜冷了。”陈舟打量了他一会儿,最后道:“走吧。”他们一同小心地护着那盏灯上楼。楼道里感应灯坏了,这盏灯帮他们照着脚下的路。进了门,高小羽走进去,没有开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就是那盏走马灯。陈舟沉默地随他走进去,没有问什么。它孤单地旋转着。只要蜡烛一直燃烧,它就能一直旋转。他们坐在桌子前,一言不发。桌上有菜,但冷了。高小羽有些局促地招呼他吃,问要不要给你热点吃的。陈舟说不吃了,陪你坐一会儿就回去。他点了一根烟,长长吸一口,把烟吹向那盏灯。摄像机里,他们的看向彼此的目光不太一样。高小羽的目光像是在看情人,而陈舟像是在看情人,又像是在看陌生人,很矛盾。烟雾在灯下四散飘开,那些烟雾飘得弯弯绕绕的,像是他们此刻不同的心思。高小羽摘下眼镜,对陈舟道:“你看那灯上画着什么?”陈舟凑近了看,发现上面画了两只接吻的小鱼。他伸出手,用手碰了碰那两只鱼相碰的嘴唇。一下,两下。灯影也晃着。一下,两下。高小羽突然道:“你的手有点好看。”“是吗。”他摊开手掌就着光看,“不好看吧,我这是做粗活的手。”说完他站了起来,坐到了陈舟的身边,说:“我仔细看看?”陈舟又吸了一口烟。他把手递给了高小羽。高小羽小心地捏住他的手腕,开始观察。“真的,你的手形很好,拿去揉茶好浪费,就应该学钢琴的……我很喜欢你这样的手型。”墙上的影子越靠越近。这场戏玩的就是光和影。有摄像机对着他们,还有墙上的影子。高小羽还是拉着陈舟的手,他看得很仔细,像是想把自己嵌进面前的手掌里。陈舟看着他头顶上的发旋儿,问:“你一直一个人住么?”“以前还跟我奶奶住。”高小羽答,“后来她去世了。”陈舟:“你爸妈呢?”“我妈生我的时候难产,早就走了。”陈舟沉默了会儿,又问:“你爸呢?”高小羽动作一顿:“……不知道,好久没见过了。”“你们关系不好?”“就那样吧。”“怎么不跟他一起住?”高小羽突然放开了陈舟的手。他往后缩了缩,墙上一直相依的影子也分开了。高小羽像是有些不悦:“来陪我还是来审我的?问题真多。”他站起来,像是要走。陈舟突然拉住他的胳膊,往自己这边轻轻一带——墙上的人影又纠缠到一起。光线暧昧,他们的脸都是半明半暗的。镜头里,高小羽定定地看着陈舟,用那种无可奈何、压抑又绝望的目光看他。那个瞬间,明峥被他看得大脑一片空白。郑观语眼神里全是戏,沉甸甸的,明峥看得有些失神了。他走神了,反应过来后才发现已经和郑观语吻到了一起。和试戏那一次不同,这一次是高小羽主动。明峥觉得自己内心挺麻木的,旁边那么多冰冷的机器、十多个工作人员都在看他们接吻,他其实没心思不好意思。很显然,郑观语也没时间害羞,他是完全豁出去的架势,亲自己亲得旁若无人。他现在仍然是那个失控的高小羽,手忙脚乱地往自己身上扑。目光失焦,溺水一般地抓着他,表情很痛苦,像是下一秒就会哭出来。明峥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郑观语的心跳声,像钟的声音。这个吻和郑观语的个性其实不像,明峥想着。郑观语给人的感觉是温柔的,和煦的,他有一种会让人觉得安心的气质。而这个吻莽撞又生涩,有些神经质,还有些不顾一切的感觉,不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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