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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薄的月,冷夜的风,翡翠宫里也渐渐安静了下来。房间外的墙根之下寒露悄悄的凝聚在枯黄的草芽之上,娇艳欲滴,折射着银色的月辉一闪一闪的,亮晶晶的,就如同那遥远的东海浮礁之上月圆之夜哭啼垂泪的鲛人的玉珠一般晶莹剔透。白钰袖独自一人蜷缩着坐在榻上,一双芊芊玉手紧紧的抱着双膝将额头抵在膝盖上。今晚她没有去练功房接晨沐,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去,也讲不出原因,就只是静静的等着他回来。白钰袖没有像以往那样将头发用发簪盘束起来,而是让那一袭银发自然的从肩胛垂下,撩拨在她的耳后。有几根银丝凌乱的飘落在她秀气的桃花面容上,但是平添了几分惆怅的美感。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以前和画心深处锁妖塔之内的场景。那是她和画心在争吵,在用剑搏杀。青色的流光在画心的手中闪着比以往更加耀眼的光芒,画中的白钰袖她自己眉髯紧锁,手中的鸣蝉剑身绯红色的光芒就像是浸染了鲜血一样。“我的事不用你管!”她朝着画心怒吼着,声音沙哑而决绝却又带着小孩子逞强时的那种哭腔。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被弄得吱吱呀呀作响。刺耳的声音将白钰袖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缓缓的抬起头,身边传来那个人身上独有的味道。那种味道,她在小时候就记住了,从那天皇宫里她被他带出来一直逃往桃花岛,她依偎在他怀里,闻到的便是这种味道,心安而又幸福。她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看着他,看着他那因为练功而落满灰尘的面容,看着他那一双深邃多情的眼眸,看着他那凌乱却又一分孩子气的银发,不由得从心里生出一种甜甜的温暖的感觉。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来到塌前,一把将她一股脑的搂进怀中,声音哭啼,似乎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本就失去修为且单薄的身子轻微的抽泣着。“你回来啦!怎么了?干嘛慌慌张张的?”白钰袖拍着轻轻的拍着晨沐的后背,声音甜糯而又宠溺。他以前也是这样,突然就神经质的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将她紧紧抱住,不在乎外人的眼光,也不害臊。而她呢,她也不躲开,也不推辞,他来,她便敞开心扉相拥,绝不会冷落他半点。她在他温暖的怀里,本能想到的便是他又受了师兄弟们的欺负,所以才会像个孩子一样将自己满腹的委屈诉说给爱他的人听。“钰袖,你不会离开我,对不对?”他突然抽泣着,比刚才的声音还要听起来痛心,眼泪汪汪的从眼角滑落下来,滴落在白钰袖的衣裳之上。“傻瓜。”她不知道晨沐为何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她只是莞尔一笑,在他的侧脸上轻轻的一吻,眼眸里的深情凝视着他,缓缓道“任何海誓山盟都无法将我们分开。”他笑了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像是小孩子得到了大人们肯定的答复一般。云开雾散,薄雾与忧愁从他开朗的眉眼间退去。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才敢与君绝。他得到肯定的答复便疲惫且心安的在她怀中安睡了过去。斗转星移,月亮被众星拥簇着在银河里游转。夜已深,她却还是没有入睡,无非是有心事,而身旁的他却不知。白钰袖右臂的脉搏上方一寸的地方正在隐隐作痛,像是如锥刺一般。她撩去衣袖,那樱花一般的印记正在缓慢的沿着她整个玉臂蔓延。那是身为女娲后人特有的印记,正在提醒着她,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不会离开他的。不会!白钰袖看着手臂上的印记,眉心微皱,心里愤愤道。恍惚,流光的剑气从掌心溢出,在空中凝聚成青色的剑身,刹那间,便向着窗外飞去。钰袖没有迟疑,走出房间,关上房门,手中鸣蝉乍现,便朝着流光远去的方向飞去。一处山崖之上,明月已经没有了起初时那种辉光,暗暗淡淡的,仿佛已经油尽灯枯。枯黄的野草随着夜间的凉风起起伏伏。白钰袖只穿了一身素纱,凉风吹着她的银丝和的因为凉意而有些微颤的身体。她四处张望着,却在四下没有见到任何身影。一张丝制的披风在一双纤细的玉手下轻轻的从她的后背落在了她的身上。白钰袖本能的回头,却看见和自己生得一模一样的姑娘站在自己面前,只是,那姑娘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裳,黑白对比,那姑娘身上自然而然便透露出一股白钰袖没有的霸道。“画心!”白钰袖惊讶的声色本能的脱口而出。画心似乎并没有那种久别重逢的感觉。她本就是那样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心魔。如今,小白已死,也顺带走了她在这世间的唯一热情,因此,这种情况也逐渐能够理解了。她看着白钰袖,双手背后放于袖口之中,冷冷道“我本是不想来的。”,!“可你还是来了。”钰袖笑了笑。眉眼弯弯。犹如此时天空上的月牙。高兴道“你为什么不来山谷里找我?”“和平谷被灵均布置了结界,像我这种心魔是进不去的。”画心看了眼憨笑的白钰袖,眉颦微蹙,似乎不是很情愿的提起了晨沐,接着道“他失去了修为?”“是。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找灵均大师帮他恢复修为的。”钰袖低下头,眼睛撇到一边,将隐隐作痛的右臂藏在身后,不敢直视画心。但是不管她怎样隐藏,仍旧是逃不过画心的眼睛的。“没用的。他是被天帝的钧天所伤。像我们这种大妖怪都根本无力抵抗钧天的致命一击,何况是一个凡人呢。”画心察觉到白钰袖有意隐藏什么,便径直朝着她走来,声音已经淡薄冷漠道“流光替他挡下钧天,能保住性命,已经是万幸。”“真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我不想看着他就这样沉沦下去。”钰袖眼中噙泪,声音有些颤巍,但还是强忍着。“你和你娘亲一样,傻白甜……这一点倒是和她很像。”画心莞尔一笑,可是那种笑更多的是一种不屑,这种笑意隐藏的不屑只是她对世间万物的冷傲。虽然她对钰袖并不是真的不屑一顾,而是可以为她与天下为敌,甘愿为她一死的。“唉。要是娘亲还在就好了,她一定会有办法帮晨沐的。”白钰袖自顾自的说着,丝毫没有察觉到画心不知在何时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依旧声音糯糯的说道“她是大地之母,女娲后人,一定会有办法的。”“那你又何尝不是呢。”画心抓住钰袖的右臂,眼神凄凉而又痛心,钰袖本能的想要反抗,不想让画心看到手臂上的印记,但她是怎样也拗不过画心的。画心对着白钰袖怒吼道“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我……”钰袖欲言又止。看着委屈的低下头的钰袖,画心哽咽着,说不出话,声音从以前的决绝冷漠,变成少有的颤巍巍。“是我没保护你。是我的错。”“你来此地找我干嘛?总不会是千里迢迢来找我叙旧的吧?”钰袖努力挤出一丝笑意,为了不让画心难过,打破了这僵持的局面。她总是这样,为了不让别人委屈,为了不让别人难堪,总是想尽办法让自己受着本该不属于自己的委屈。可是,那有怎么样呢,如果不那么做,她就不会是现在的白钰袖。“我没那么无聊。我是来救你的。”画心看着钰袖缓缓道。“救我?”钰袖笑了笑,低哑道“我不明白。”“奈落已经逃出长岗了,很快就会杀回和平谷。我是来带你走的。”“走?去哪?司徒傅生在追杀我,江湖上所谓的大侠们恨不得将我这个白发妖女生吞活剥。这天底下哪还有白钰袖的容身之处吗?”钰袖苦笑着,眼角分明有泪光闪烁,可是她尽力不让自己在画心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软弱,为的是让她不为自己担心。“去青枫树国,回到你父亲身边。”画心顿了顿,眼睛里似乎有股火焰燃烧,那股火焰里,有愤世嫉俗,有恨铁不成钢,有对自己心爱之人离去的悔恨,也有对眼前这个姑娘的怜悯和心疼。她缓缓道,“你的时间不多了……”“我知道。可是……我不能丢下他。”钰袖看了看远处藏匿在夜色中的远阔山河。千年流载亦如梦,月落山河一世倾。这便是她对晨沐的答复,给她自己的答复,给画心的答案!“他……他害得你伤痕累累,害得你丢掉了轮回……你遇见他,直到现在,高兴快乐的日子能有几回?”“他啊,还和以前一样,一点没有变过,倒是我,改变了不少呢。”钰袖仍旧是笑了笑,借着月光,借着山河远阔,借着这围绕周身的凉风。“他是流风,是澜笙,更是晨沐,不管经过几世轮回,我都会记得他,也一定会找到他,然后心安的陪在他左右,陪着他老去。”钰袖眼神坚定,似乎一切事物包括眼前的一个霸道的画心也不能将她与晨沐割舍,她决绝而又不留后路,坚定道“这是我欠他的。我不后悔。”“你在答非所问。”画心道。画心回头,钰袖径直抱住了她,这让她顿时手足无措,征征的伫在了原地。“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自从娘亲离开以后,你就一直在保护我,照顾我。”钰袖声音温柔,眼睛泪光闪烁,缓缓道“我知道,我感受得到。可是……我想真正的按照自己的心意好好的活一次,哪怕这一世的宿命仍旧会和前世相同。”“他已经失去了一切,不能再失去我了。”:()风灵玉秀之山水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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