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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一位看上去眉清目秀的年轻僧人步入禅房。僧人身着绯色袈裟,环扣以白玉制成,看着不似俗物。“敢问是空闻大师吗?”祁翀忙站起身问道。“贫僧空受,是这里的住持,施主有礼!”空受双手合十微笑道。“住持大师免礼!在下祁翀,有礼了!”祁翀一边合十,一边暗自吃惊,这位住持大师看上去最多不超过三十岁,倒是年轻得很。“祁秦王殿下!”空受一惊,忙再次合十,“不知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大师知道我?”“寺中常有皇亲国戚、朝廷官员来往,故而贫僧也曾听他们提起过一些朝中之事。殿下名声在外,贫僧仰慕已久,今日一见果然风采照人,幸会幸会!”这话虽是奉承,却令祁翀对这位住持大师看低了几分。一个出家人所穿所用无比讲究,又以结交权贵为荣,如此世俗,岂有半分风骨在?他忍不住语带嘲讽道:“大师对这俗世之事倒是关注的很啊!”空受住持闻言并不觉得尴尬,笑道:“出家人也是人,寺庙处于俗世包围之中,所食所用皆由俗世供给,岂能与俗世割裂?执着于僧俗之分,反而着相。”“那这屋中摆满名贵之物,就不着相?”祁翀反问道。“何为贵?何为贱?就说这琴吧,老琴弹来也是曲,新琴弹来也是曲,新琴弹得老琴就弹不得吗?殿下是听曲还是观琴呢?若耳中只有曲,何来贵贱之分?若未曾听曲上来先看琴之贵贱,这不是着相是什么?”祁翀一时语塞,他不得不承认这和尚说的有道理,他眼中首先看到的是物品的价值而不是用途,又先入为主地认为出家人就应该清贫,这倒的确是一种偏识,也就是着相了。“大师高见,的确是我修行不够,受教了!”祁翀服气地行了个揖礼。“不敢!”空受也赶紧还礼。二人落座,小沙弥重新奉上茶来。“殿下是第一次来敝寺吗?听说要找空闻师兄?”“受人之托来取点东西。”“哦,师兄今日出门托钵化缘,要天晚方能归,已经派人去山门等着了,一回来便马上请他过来。”“托钵?”祁翀闻言诧异道,“我看这大觉寺香火鼎盛,应该不缺一口吃的吧?”“托钵并非只为乞食,更是一种修行。空闻师兄秉持道心,修习正命,清净安心,正是我等出家人所应持。”说的好听,那你咋不去行乞呢?祁翀暗自腹诽了一句。空受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笑道:“持咒念佛,不分时段地点,称心随意,皆可修行。道可自苦中修来,亦可自富贵中修来,为求清净开悟舍弃一切物欲,这固然是一种修行,可若能从富贵劳迷中修出出离心,那岂不是更为难得?若执着于清修的形式”“那就着相了,对吗?”祁翀抢先接口道。空受“哈哈”笑道:“殿下果然是有慧根的,一点就透。”祁翀也不知这位空受大师是真出离了,还是在为自己的“富贵修”找借口,便笑了笑,不置可否。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儿佛法,祁翀突然想到一事,便随口问道:“大师,贵寺做吉祥佛事否?”“自然是做的。祈福、消灾、祛病、招财,不知殿下想做哪种?为谁做?”“为家中老人祈福、祛病。”“做多久?”“连做百日。”“殿下打算布施多少?”“这有什么讲究吗?”祁翀从来也没请人做过法事,这个他是真的不懂。“按说呢,只要功德主有要求,无论布施多少,小庙都该尽力,只是呃,殿下也看到了,小庙香火甚旺,每日来求法事的常有数十家之众,寺庙僧人有限,所以总要分个先后主次吧?而且,法器也有限,用什么不用什么,也有讲究”祁翀听得暗骂不已,这和尚要钱要的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出家人!偏偏此人还生得一脸庄严宝相,索要钱财之事从他嘴里说出来竟也丝毫不显猥琐。他一时也疑惑起来,眼前这位空受住持到底是位得道高僧还是个“大财迷”呢?“孤也不懂,不如大师直接说个数吧!”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祁翀也懒得再等他拐弯抹角了,直接让他报价。“六千贯!”空受也不客气,伸出右手比了个“六”的手势。“我给你一万贯,你按最高等级的安排!”“贫僧亲自为老人家诵经祈福!”果然是钱到位了啥都好说啊,祁翀更加无语了。天色渐暗,小沙弥带着一位中年僧人步入禅房。这僧人灰色僧衣上缀满了补丁,长得其貌不扬,表情也极为木讷,与空受住持形成了鲜明对比。“师兄回来啦!秦王殿下等你许久了。”空受笑着打了个招呼,这位僧人显然就是空闻了。,!“嗯。”“殿下,既然师兄已经回来了,贫僧就不再打搅二位了,先行告退!”空受识趣地离开了禅房,只留下空闻一人。“空闻大师,我受张思和之托来取走他寄存在大师这里的东西。”空闻闻言看了看祁翀,转身往外就走,走到门口略一停顿转头对祁翀道:“跟我来!”祁翀连忙跟上,空闻走路极快,祁翀几乎是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一路跟着他来到大殿,殿中自左至右供奉着阿弥陀佛、释迦牟尼佛和药师佛。此时山门已闭,殿中并无香客,空闻跪在佛像前磕了几个头,口中喃喃自语,不知说的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来,钻到左边阿弥陀佛像前的香案底下,从下面拖出来一个大箱子。箱子之大超出了祁翀的预料,居然有这么多的手札笔记吗?空闻拖出这个箱子后,又往右边的香案底下钻去了。祁翀趁着这空当打开了箱子,原来里面不是纸张,而是满满一大箱子铜钱!此时,空闻已经拖出了第二个大箱子,又钻进了中间的供桌下面。第二个箱子祁翀打开一看果然又是铜钱,他大致估算了一下,这两口箱子中的铜钱总数大概在六七千贯,与张思和受贿的赃款总数大致接近,原来他把赃款藏在了这里!这时,空闻已经从中间的供桌下钻了出来,将怀里抱着的一只小匣子递给了祁翀,这次的才是笔记手札。“让三世佛祖替自己守赃物,张思和够可以的呀!可惜心脏了,佛祖也涤不清了!”祁翀嘲讽道。“他的心迷了,但不脏!”空闻认真地纠正道。“哦?”“脏钱,一文没花!”空闻指着装钱的箱子道。“没花?是没到时候花吧?不想据为己有的话那他藏在这里干吗?”“求诸佛。”空闻惜字如金,一字不肯多说。“求诸佛?”祁翀仔细咀嚼着这句话的意思,“你是说他不知道该拿这笔赃款怎么办了,所以向神佛求明示?”“嗯,求错了,不如求己。”“那大师为何不开导他,为他指路?他如此信任大师,想必二位交情颇深吧?就这么眼睁睁看他错下去?”“不吃亏,如何悟?”“大师觉得他能悟?”“有悔即能悟。”空闻说完不再理会祁翀等人,自行离去了。带着手札笔记回到府里,天已经黑透了。趁着祁翀用晚膳的时候,白郾来回事。他如今已拜了韩炎为师,跟他学习打理府中庶务,韩炎不在的时候府中就是他管事。“殿下,望州来了消息,说是王猛已按您的吩咐,带着珍珠乘船北上了。还有一船黑玛瑙也出发了,要顺着浊水送到京城来。淮州周掌柜的也来了书信,说是此次采购了大量的棉花,想问殿下是运到望州还是运到京城?”“让他全部送到京城,以后生意中心要逐步转到京城来。再告诉他,朝廷可能要对东吴开战,对东吴的局势要多加留意。另外,东吴沭州有个叫霍镇的地方盛产高纯度石英石,让他留心些,可能的话派人去采买一些回来。”“是,殿下。还有,庄子里小秦管事派人捎来口信,说是西北买回来的马到了,羊毛、羊皮也有许多,问如何处置?”“马好好养着,多多配种,羊毛送到滕家作坊,羊皮给董家作坊,该做什么他们心里有数,按老规矩办即可。告诉小秦,过两天我去庄子一趟,让他抓紧时间把作坊全部建起来,要是本月内还有作坊不能开工生产,当心我打他屁股!再给姜颂回信,告诉他马的数量还远远不够,让他不惜血本大力购买,只要有好马,价高也无所谓。西北的生意我不求他给我带回钱来,我只要好东西!还有,我最近急需用铁,让铁矿山和兴州那边抓紧运些铁锭、铁钱过来。”“是,殿下!”“对了,广略,最近我一直在想,我们现在有顾虑,不好直接开办太平惠民院,但是大夫的培养可以先开始,毕竟培养一批好大夫也是需要时间的。这样,你去把王府东北角那个院子收拾出来,先以王府招医官、药童的名义招一批人进府,你和周复他们先教着。”“诶!”说到自己的老本行,白郾喜上眉梢,答应的声音都高了八度。“还有其他事吗?”“还有一件事,戚掌柜的传话来,这两日‘第一楼’不少人都在谈论‘赎刑’之事,赞成之人居多,反对之人则往往被骂为迂腐、死板。”“哼!”祁翀冷哼了一声,放下了筷子,端起了茶盏,“去‘第一楼’吃饭的大多是有钱人,有钱人自然不反对拿钱消灾。你若去问问穷人,他们难道也会赞同?”“可没人会问穷人啊!”“广略,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祁翀放下茶盏看着白郾道,“穷人没有话语权,所以这天下的事才会如此不公!”白郾低头沉思着,觉得这话似乎很有道理,却又想不明白为何会如此。:()牧渊:我在大渊搞扶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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