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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修也在这座岛上?”听到这个消息时,夏逸属实吃了一惊,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昏迷期间居然发生过这样一段足以轰动整个武林的对话。“听活佛的话中之意,剑修似乎已在这里隐居多年。”小幽点头道:“你昨日说过,岛上并没有人类生存过的痕迹,由此看来剑修极有可能隐居在岛的另一头。”夏逸默认——可打心底里想,他从不认为剑修是一个人。除了对剑道的狂热,剑修那种漠视万物的心境已近乎于神。小幽接着说道:“你以前说过,剑修与陆前辈是朋友。”夏逸明白她的言下之意——他既是你师父的朋友,却对你见死不救。他摇了摇头,说道:“严格来说,剑修的朋友只有剑……师父与他只能算是一场相识。”小幽道:“可是你还是要去找他?”夏逸道:“如果我们想要离开这座岛,剑修就是我们最大的希望。”小幽道:“他既然早已来了这里,必然也有离开的法子。”就在两人边走边说之际,枝叶繁茂的树林中忽地多出了一条小路。循径而行,未走出多远便见林间多了一块空地,三间略显陈旧的小屋并立其中。当夏逸的脚首次踏入林间空地时,心间便是没来由地一窒,仿佛芒刺在背。一旁,小幽重伤未愈,眼看一个踉跄将要倒地,夏逸赶紧一把将其搂住。“这里……好重的杀气!”小幽面色凝重地望着这片突兀的空地,心跳竟不自然地加快,仿佛这地方会吃人似的。夏逸环看四周,发现无论是小屋的墙壁、泥泞的地面、周边的树木都布满了一条条细长的切割痕迹。小幽动容道:“这是剑气留下的痕迹?”夏逸点了点头,表情无比严肃。小幽若有所思道:“听说剑修早在隐退前便已剑法通神,对剑气的掌控当是收发自如,何故会在练剑之时外泄这般多的剑气?”夏逸道:“因为他的心不静。”小幽问道:“心不静?”夏逸道:“心不静,则气乱。”小幽又问道:“以他的心境,世间还有什么能让他不得心静?”夏逸道:“寂寞。”小幽没有说话,她知道即使自己不问,夏逸也一定会做出解释。夏逸果然说道:“当年剑修一剑击杀玄阿剑宗第一剑客姜璀,一剑封神,自此之后再难寻得一个真正的对手……高处不胜寒,人在高处的寂寞便是他的心乱的缘由。”小幽懂了——剑修在求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活佛既已失去一臂,当今世上有资格成为剑修对手的也只剩下一人。看着遍布四处的剑痕,她不难想象出剑修的战意是何等炽热,一时忍不住为自己的师伯担心起来。夏逸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因为他知道有一个人一直视剑修为目标,而当他看到这些斑驳的剑痕时,不禁沉重地咽下一口唾沫。——姜兄,你可真是选了一座高不可攀的极峰……这时,只听“铛”一声响,位于正中间的那间屋子里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金属敲打声。小幽面色一紧,低声道:“他果然在这里。”夏逸轻轻一咳,朗声道:“晚辈夏逸,请见前辈!”他倒是喊的响亮,而回应他的也只有同样响亮的打铁声。也不知过了多久,打铁声突然停止,然后才听一个声音从屋内传来。“你带着陆景云的佩刀,你是他的弟子?”听剑修之言,不难猜出他早在昼间便已猜到夏逸的身份。可是,他依然选择见死不救。正如夏逸所说——剑修的眼中只有剑。夏逸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晚辈正是闲云居士膝下弟子。”“他近年可好?”闻言,夏逸便是面色一黯:“先师……已在五年前战死。”“战死?”剑修的语气变了:“以陆景云的武功,世间有本事杀死他的人不过五指之数,是谁杀了他?”夏逸恨恨道:“唐剑南、拭月、燕破袋……”话未说完,便听“吱呀”一声,剑修已开门而出。这是夏逸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位武林神话,心中却是波澜不惊,甚至隐隐有一种熟悉感。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因何会生出这种感觉——实在太像了。他好像已然看到二十年后的姜辰锋。这二人的相貌自然毫无相似之处,但只要是见过他们的人都会忍不住擦一擦自己的眼睛,怀疑这两人是不是父子。“你说拭月杀了陆景云?”剑修凝声道:“他们当初不是……她怎么会杀陆景云?”夏逸叹了口气——这本是他根本不愿再提的旧事,但对方既是先师的旧识,自然也有知道这件事的权力。夜已深。剑修静静地坐在门槛上,如一个没有生命的雕像般不发一言。良久。“可惜……”,!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感慨道:“他即便要死,也该如姜璀一般死在我剑下……”夏逸竟不知该怎么接这句话——想当初慕容楚荒初闻此事时,也是与剑修相同的反应。“往事既已说完,你可以说明来意了。”剑修缓缓起身,目光如剑般刺向夏逸:“要我为陆景云报仇?”夏逸当然不会指望这个如剑一般冷酷的人会替他报仇,他也不打算假手于人。“前辈误会了。”夏逸如此说道:“晚辈二人是因为海流误入此地,如今想要离岛却不知……”没等他说完,剑修已先行走进屋内,接着便听里面传来一阵翻捣之声。片刻后,只听剑修的声音再次响起:“进来。”夏逸与小幽对视一眼,确定过彼此的想法后,决定依言照做。走进屋内后,他们才知道为何来时便听屋内打铁声不止。原来屋内竟有一个锻炉,似锤凿之类的工具也是一应俱全。可真正令他们惊讶的并不是屋子本身,而是屋子里的剑。墙壁上、地砖上、桌椅上……整间屋子居然摆满了数不清的剑,其数量之多令二人下脚时都要小心翼翼,否则一个不留神便要脚底见红。夏逸一眼便看出其中不少剑都是由百炼钢的工艺锻造而成,其品质或许不及自己的昊渊与飞焰双刀,可放在江湖中也算得上不凡的兵器。只是在这满屋的钢炼之剑中,却有一柄品相简单的木剑横摆在桌上,显得极不和谐。木剑一旁,是一个积满灰尘的木质剑匣。夏逸与小幽的眼睛亮了——只要是个江湖中人,都知道那一袭黑衣、背负双剑的“剑圣”传说。——当年无数高手会尽全力,是不是只是为了逼剑修动用那柄木剑?——剑匣里摆放的是不是就是当年击杀姜璀的那柄剑?二人正做此想时,剑修忽然走到他们面前,手里拿着一张牛皮纸。“这是南海的海图,是我当年出海时从一位老船夫手上买得。”剑修二话不说地将牛皮纸塞到夏逸手上,“图纸上写明了南海每个季节的海流动向,你们拿着它去罢。”夏逸动容道:“前辈……”剑修伸手示意他闭嘴:“我早已将这张图记在脑海中。”说完,这只手已指向门外。这个动作实在很好理解——慢走,不送。夏逸笑了。俗话说人老精,鬼老灵。可剑修却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人,一切的经验与常识放在他身上都不适用。可走之前,他还要问最后一个问题:“前辈之前说世间有五个人有本事杀死先师,敢问这五人的高姓大名?”剑修看着他,淡淡道:“有三个人绝对具备杀死陆景云的实力,这三人便是活佛、慕容楚荒……还有我。”夏逸沉默,沉默即是默认。剑修又道:“另有两人我未曾见过,但以我判断他们的武功绝不下于陆景云,至少他们有五成机会杀死他……你应该猜得到他们的名字。”夏逸沉吟道:“涅音寺方丈圆悯大师,以及独尊门门主戏世雄?”“据我所知,世间只有这五人有此能耐……我说的是……据我所知。”剑修没有再说话,只是返身走到锻炉旁,抄起一柄尚未完工的剑,怔怔地看着它。见状,夏逸与小幽也不再打扰,识趣地退出了屋子。直到走远之后,小幽才忍不住说道:“他实在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人。”夏逸沉默着点了点头。小幽道:“你也注意到了?”夏逸道:“传闻剑修少年时曾是一名老铸剑师的弟子,据说那名老铸剑师的铸剑功夫颇为普通。”小幽道:“那一屋子的剑确实不少,但其中不少剑的品质实在……”夏逸失笑道:“剑修或许是古今无双的剑客,但他铸剑的天赋确实不如他用剑的天赋。”小幽道:“可若是仔细一看便不难看出,那些剑的品质却是好坏不一……比如放在门口的那柄剑,和他那柄尚未铸完的剑一比简直是云泥之别。”夏逸收起笑容,认真地说道:“这就说明他的铸剑的本事仍在精进,他的剑道也在精进。”小幽道:“他其实不是在铸剑,而是在铸剑道。”夏逸道:“这就是不可思议之处……大部分武者修炼至一个高度后,便会遇到一个瓶颈,即便他突破了这个瓶颈,还会有下一个等着他,总有一个瓶颈会令他彻底止步。”小幽道:“可是剑修好像没有瓶颈,他从未停下过前进的脚步。”夏逸道:“不,即便是剑修也会遇到接连而来的瓶颈,只是他永远能突破瓶颈……总舵旁的青山里,也有一个这样的天才。”小幽叹了口气:“这样的人,连天才二字都不足以形容。”夏逸再次沉默。因为他恰好也有这样一个朋友,而这个朋友迟早要在剑修面前亮剑的——彼时,剑上沾染的到底会是谁的血?:()凛夜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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