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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乃贱流,又通买卖,她不想连自己的命都做不得主。
她的人生理应自己做主。即使是卖身,卖给谁,卖多少,卖几次,几时卖,都要她自己说了才算。
“随她去吧。”她整理着衣物,头也没抬一下,“我此番回府,好歹,是经了王兄同意的。县主不过小孩子恶作剧,我能应付。”
回府只是暂住,她终究还是会回宋家去。婆母虽不喜欢她,但还有祖父,等祖父归京,就算是为了宋家的名声,也会接她回去。
“对了,”说至晋王,云姬眼睛一亮,“你今日过去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殿下难道就不曾留你多说几句?”
“我与殿下云泥之别,本不相熟,有什么好寒暄的。”
“那可未必。”云姬看着女儿近乎完美的侧脸,红唇抿出一丝笑意,“你这个样子去见他,他难道就没有什么反应?”
反应?
令漪回眸,对上母亲那张妩媚又带着点暧昧笑意的脸,忽然明白了过来:“你想我……”
她没有说下去,顿一顿,冷声嘲讽:“母亲自己抛夫弃女,上赶着做了有妇之夫的外室,便以为天下女子都如您一样。”
“我可不是您。宋郎尸骨未寒,我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
“得了吧。”云姬反唇相讥,“假清高什么。你可以费尽心思地勾引宋家那小子,为什么不可以去勾引殿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你想给你爹收尸,宋家帮不了你,也不可能帮你。你最该去求的,恰恰是殿下。”
——晋王嬴澈,天子皇叔,受命辅政。怎么看,都是她们娘俩向上爬的最好跳板。
给裴慎之收尸迁坟,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偏偏要舍近求远,找了宋祈舟。
令漪没应,心间却不受控制地掠过了继兄那张冷峻威严的脸。
她知道母亲说的是对的,可她……可她就是怕他。
她同他的第一面就是在算计,利用他,当年先王不肯收留她,是她故意撞上王兄的车驾,抱着他的腿哭求,求他救救她,这才成功留在了王府。
九岁那年,嬴菱生辰,有贵女在席间说父亲坏话。她气不过,趁无人时将其约入后园沁翠湖,硬是把人踹进湖中,按着头不许上来。事后,又狐假虎威地拿王兄来压她:“我王兄最疼我了,今日之事你若敢说出去,他必定不会放过你!”
她本以为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结果那人狼狈走后,她一回头,便瞧见王兄在假山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目光冰冷又鄙夷。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她就一直很怕他。
他知道她所有的阴暗心思,知道她凉薄又自私,厌恶她还来不及,如今。就算她肯去勾引他,又怎么会让她得手呢?
“溶溶,”见她似听进去,云姬又语重心长地劝,“母亲也是为了你好。”
“你也不想想,崔氏和县主从来就不待见你,哦,还有那姓夏的,仗着自己有个有恩于殿下的祖父,成日里就想翻身做王府的女主人。你不想勾引殿下,人家可是把你当成假想敌呢!如今你守寡回来,她们必岂会甘心?”
“听母亲一句劝,就算你不想给殿下做妾,也得把殿下抓紧了,否则,咱们早晚得被她们生吞活剥!”
这一回,令漪的反应却不似方才激烈。
“知道了。”她轻轻地应。
*
子时,沉烟馆。
庭下风灯影影幢幢,月色携花影爬满绮窗。
令漪正在镜前更衣,解下鹅颈上从不离身的白玉梨花项坠,又去除束胸。厚厚的棉布一圈一圈松下,丰盈雪软如脱兔跃出,被烛光染上蜜一样的光泽。
她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胸前闷痛渐渐舒缓,呼吸终得顺畅。
簇玉掌灯进来,心疼地提议:“要不娘子明日便不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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