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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站表哥是王鹤棣崇拜的偶像。据说焦站是大舅娘下田干活时弯腰大了点,只觉肚子一疼,一时来不及回家就站在田埂上生了。大舅舅就给他取了这名字,意思是站着生的,更是要成为顶天立地的汉子。当然,名不辱姓,三表哥也是村寨里的大能人,已经成为焦家的顶梁柱。以前能说会道的三表哥,如今也是……显然他也很难过。“唉,我们寨里那些没跟来的,估计都没了。岁山就属老爷峰高,十多个山头都被淹没了,如今就只剩……”焦春天哀叹说道。众人听了一片黯然。老爷峰有五百多丈高,是方圆百里最高峰。其它山峰三百丈不到,如今浪涛都涌到峰巅了。浪潮涌来快如风卷残云,可见其它地方凄惨无法想象。此地各村寨都是各自聚集在一起,从云堡寨出来的一众,到此一半都没有。其它村寨的百姓也是如此,家家悲凉哀伤,个个凄凄切切。峰巅,风啸浪涌,寒风瑟瑟。众人身着单衣,有些半途慌里慌张中丢了一切,就剩个人。山顶温度本就比山下低得多,如今阴雨绵绵,天寒地冻,不免饥寒交迫。六天过去了,洪水还没有退去。众人所带着食物都吃完了,关键没有水喝。雨水淅淅沥沥,可水是咸的,越喝越渴,绝大半人病倒不起。有饿的,有惊吓的,有悲伤过度的,更多是着凉造成的。至于身旁的猎犬,还有那蜷缩不动的二三十只小兽,村民们也没了那杀心。刀,火石都有,可柴火锅碗谁也没带,茹毛饮血想想也没气力下手了。王妮妮高烧不减,王鹤棣搂抱着她,将几件衣服都给她盖着。娘也病倒了,如今家中只剩他一个能顶天立地的男丁了。他这样想,也这样看护。此间有一老妪感觉活的没意思就投了水,一下闹得人心惶惶。焦春天他们几个村寨的村长族长商讨半天,拿了个安抚众人的章程。随着众人的病倒,大家也只能听天由命了。此间也有人提出将那些猎犬小兽生吃了,但一些年长者反对。他们说等水退大家就有活路了,自家的狗怎么能吃。狗是有灵性的,吃它们简直昧了良心。生吃,这不就是畜生了。更何况眼前没有退潮的迹象,这意味着还不知要等多少天。既然,都要死,不如都留个全尸吧!水未退,死到临头,即使吃了它们,之后呢?没有水喝,茹毛饮血,天寒地冻中消化不良还是个死!往年,低洼处的村寨遭水患也就二三天,洪水就退去了。如今这么多天还是水浪滔天,众人绝望,有些一时生了恶念听听后就此烟消云散。没了生路,等死成了唯一,连跳水的气力也没了,还吃个啥!第八天了。王鹤棣手中还有半个果子,另两个果子给了几个小辈。这也是家里所有人所剩的可吃的东西。王妮妮呻吟时,王鹤棣就咬一小口只有指甲大的一小坨果肉小心翼翼地放入妹妹嘴里,让她含着。他靠着岩壁,看着茫茫水浪,看着呆滞茫然的村民们,看着惶恐畏缩成一团的小兽们,还有那趴着无力的小黄狗。“小黄,你饿不?”王鹤棣低声喃喃说着,抬手摸了摸黄毛狗头。小黄狗有气无力的睁开半眯的眼晃了一下头,继续趴着不动。小黄狗是去年姨娘家大威生的,大哥讨来给妹妹的。离家时,小黄狗一直跟随,如今估计饿的也动弹不了了。王鹤棣实在没有气力了,肚皮咕咕叫,可眼下又能怎么?眼皮老打架太疲惫了,就睡一会儿就睡一会儿,心里想着。渐渐地他闭上了眼,但他一手搂躺着怀里的妹妹,另一手里还紧紧抓着半个果子。“不能睡,二娃,不能睡!”王鹤棣迷迷糊糊中就觉得有人摇他,喊他。好像是焦站表哥的声音,可他实在坚持不了,只是偶尔动动眼皮。他觉得时不时有人摇他一下,他意识有些迷糊。“啊!那是什么?”“我的天,好大的蛇头,好粗的腰身!那是不是蛇精?”“不好,浪……我们死定了……呜呜……”“哎呀,王仙岭的仙人祖宗呀,快救救你的后人吧!”迷迷糊糊中的王鹤棣被阵阵惊呼与哭泣声惊醒。他努力睁眼看看,眼前一片模糊,随后看见很多人跪匐于地且个个瑟瑟发抖,没有一个站着的。他努力抬头睁眼极目远眺,但见海潮里一条通体雪白的大蛇乘风破浪,那硕大的蛇头犹如一座山……他无法形容。他知道那大蛇离此地还很远,可他全身僵硬呆住。突然,蛇口大张,一根粗大水柱冲天而起,随着不知有多长的蛇腰扭动,海涛滔天。王鹤棣面色惨白,听着浪涛汹涌撞击着老爷峰内心冰凉。老爷峰大半山体都被淹没,此刻在颤抖。他晕厥了,不知是吓的,还是真的累了。不知过了多久。王鹤棣听到几声狗吠,还有一些人的欢呼声。,!他睁了睁眼,但一点力气都没有,连抬眼皮的劲都不愿拿出。恍惚间有人将怀中的妹妹抱起,他本能的死死搂紧妹妹,死活不松手。“嗨,这小娃子……”“你小子怎么这么死心眼!平时训练你们举上百斤大石,这两娃有百斤?将两小娃一起抱上船不就行了。笨!”“嘿嘿,头,倒忘了。”王鹤棣感觉自己离开地面,好像是被抱起了。他挣扎了一下,一手抓住了身旁小黄狗的前腿。他嘴里喃喃道:“小黄,小黄……”小黄狗无力的“汪汪”呻吟了一下。“嗨,这小子连狗不舍不得丢。得嘞,一同抱了。”王鹤棣缓缓睁开眼,他感觉有股热流从口入了肚里,同时闻到了米粥的香味。“三表哥。”王鹤棣看见是焦站,他有气无力的叫了一声。他抬头张望一下,发现自己躺在船舱地板上。这是个大船舱,船舱里有些昏暗,或卧或坐有很多人。船晃动的有些厉害,王鹤棣有些晕船。“小虎,把粥吃了就有力气了。”“三表哥,娘她们……”“她们没事,妮妮的烧已经退了。她们女的在另一个船舱里。前天,朝廷派来龙舟救了我们。朝廷真好,若没有水师大舟我们估计……唉,得活已经是谢天谢地谢朝廷了!”“是呀,这位小哥说的极是。没有朝廷,这回我们都会……我要给韩主上立长生牌,每日焚香。哈哈,不说了不说了,感恩本心感恩本心。”旁边一名盘坐的中年汉子苦笑道:“我们家十口,如今就剩下三口了。死了啥也没有,可活的还是要想办法活下去。悲痛,不能悲痛一辈子吧。活下去,其实比死还难还累。但谁叫我们这些大老粗是男人,既然活命了,那就要为传宗接代而努力。哈哈,听军爷说是要送我们去闵州府。听说闵州府城比我们西镇大的多,那可是府台大老爷们居住的地方。府台大老爷……”焦站见他中年汉子喋喋不休,于是点点头,表示他在听。但见其豁达开朗中依然有挥之不去的哀伤,他想表达安慰,话到嘴边噎了回去,只是点头。与此同时用汤勺舀起米粥在嘴唇前吹了吹,递到王鹤棣嘴边。“哦。”王鹤棣低声答应了一下,默默张口含住焦站伸过来的汤勺。焦站一勺一勺喂着,王鹤棣一口一口吃着。焦站知道,王鹤棣有些悲痛。他何尝不是,这次海啸焦家亲人不知去了多少,老爹先前过于操劳与伤感,如今还卧床不起。不知不觉中,一碗热粥吃完了。王鹤棣有了些精神,他问道:“小黄呢?”“小黄被圈在甲板上,没事的。”“哦。”王鹤棣听说小黄狗还活着有了些喜悦,忽然他想到了什么,于是忙问道:“好像有大蛇……”“哈哈,被仙人宰了!可惜,那是很多病倒饿昏了很多,看见的不多。好像你也饿昏了,没看到!可惜了,可惜了!那场面,太凶险了,哈哈,真惊羡仙人!”王鹤棣有些脸红的轻嗯了一下。船摇晃的厉害,对他们这些旱鸭子来说却是受罪。王鹤棣晕晕沉沉的躺在船板上睡着了。下船后,王鹤棣心里才踏实些。展现他眼前的是,一条大河,河面上无数巨大如小山的船往来。码头很大,大船靠岸陆陆续续下的人估计有几千。待人下完后,又扬帆向下游驶去。一群群灾民在官员和衙役的安排下,分成小组,再由军卒领着一组离开码头。王鹤棣见焦站和另外三个青年忙前忙后,随后手中拿块木牌指挥一众跟着军卒离开码头。他见这群人老老少少近二百人,都是聚集在老爷峰上的灾民。一路,没人说话,连跟随着的狗儿都没吠声。:()渡缘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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