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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嗔怪:“公主岂能随便出宫?额娘同意,我自然不拦着。”
姐妹俩早在额娘这里碰了壁的,不敢缠着岚琪,坐下再闷闷吃几口就都意兴阑珊。岚琪知道胤禛来是有话说,便打发俩姑娘自己玩去,这边唤环春另给四阿哥炒一盘嫩笋,笑着说:“清早才送进宫的,没来得及叫你们带些家里去。”
胤禛一面笑着说不用,一面将母亲和妹妹吃剩下的挑了几筷子尝尝,合着米饭就囫囵下去。岚琪温柔地劝着要他慢点吃,等他放下筷子了,才道:“是饿了才来的?不然怎么不回家吃去?毓溪指不定等你回去用膳。”
胤禛道:“已经派人去回话,叫她们不用等,午后才回去。”
“头一天你就这样,你皇阿玛也是,有什么事非要挑今天吩咐你不可?”岚琪似嗔非嗔,面上笑悠悠说,“办完差事就早些回去,你既然离了宫,往后可不大好往内宫来了,别坏了规矩。额娘想你时,自然派人去找你来。”
胤禛笑道:“那儿子想额娘呢?”
岚琪含笑睨他一眼,见儿子吃得急,额头上微微有汗,伸手拿绢子轻轻擦拭,温柔地说:“你有了妻妾,就不能缠着额娘了,额娘也不好缠着你,不然就算她们不怨,额娘也会不忍。知道你有心记着我,就满足了。”
胤禛抿了抿唇,显然有话想说,但开不了口。其实他一直等母亲来问自己和毓溪的事,偏偏母亲半个字都不提。而瞧那光景,毓溪肯定也没跟婆婆告状,如今都搬出去了,他实在不想和毓溪继续冷下去。今天决定来向母亲讨救兵,原以为独自来,额娘就方便说些话教导他,可是额娘还是不提。
岚琪自顾自地又喝了半碗汤,环春则麻利地送来新炒的嫩笋,她便让胤禛再进一些。儿子拿起筷子,突然又放下,垂着脸说:“额娘,您就真不问问我了?”
岚琪笑道:“问你什么?”但见儿子脸上有愧疚之色,心里已经明白,可还是闭口不提。
胤禛有些着急,一股脑儿地就把话给说了,说道:“她哪怕吃醋发发脾气呢,合着就巴不得我喜欢上别的女人,您说她到底怎么想的?”
岚琪嫌弃胤禛身在福中不知福,责备他:“毓溪是为了你委曲求全,你还反过来要求她如何如何。你说说,她若真吃醋找你闹,谁能保证你不厌烦?回过头她还要被人指责善妒,里外不是人。你们男人家,就爱自以为是,委屈了人还怪人家不体贴。”
胤禛似乎被责怪了才心里舒坦,嘀咕着:“就是不想委屈她,可她明明不高兴,在我面前还装作什么事都没有,我就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那你也不能搂着新人挤对她呀。”岚琪皱眉头说,“额娘就不信,那个叽叽喳喳的宋格格,你就那么喜欢?”
胤禛摇头,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拒绝好,她太活泼机灵,总是缠着我,我推不开。”
“这算什么话?”岚琪轻轻一叹,伸手轻轻戳了儿子的脑袋,“你怎么没学得你阿玛的本事?正经事从不见你为难,几个女人却叫你愁成这样。”
胤禛不服气地说:“皇阿玛可是皇帝,额娘和其他娘娘们,能怎么样?”
岚琪笑出声,责备他胡说,又道:“阿玛和额娘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这里头的门道只有自己才能参悟。额娘不是不关心你的事,是不能切身明白你们彼此的感情,又怎么来揣摩你们的心意?或许有一天,你真的不在乎毓溪了,难道额娘还逼着你把她捧在手心里了?”
胤禛着急说:“不可能,儿子怎么会不在乎毓溪?要说不在乎,那两个新人才可有可无,额娘现下就打发她们,我也高兴。”
“又说混账话,怎么越大越不懂事了?”岚琪含笑嗔怪,拍拍儿子的肩头说,“刚才那几句,你对毓溪说去呀,你要哄自己的女人,还要别人帮忙?说出去人家就该笑你了,可千万别叫你皇阿玛知道,他一定觉得你没用。”
“额娘,我该怎么做?”儿子满目渴求,竟拉了岚琪的手,满面无奈地说,“我怎么知道你们女人家想什么,我想得又不对,毓溪根本不搭理我。”
岚琪哭笑不得,被儿子缠得无奈,轻声与他道:“你既然不知道怎么才好,那就权当是你错,关起门来跟自己媳妇赔不是,谁知道?又有谁来笑话你?何况毓溪本来就没错,是你先委屈人家。这事一点儿都不难,女人家哪个不好哄?就看你肯不肯放下身段,你缠着额娘没用,回去缠你媳妇才好。”
“缠着她?这要怎么缠着?”胤禛面上有憨态,在做娘的眼里,真真是可爱得紧,可惜儿子大了,已有妻妾,岚琪再不能像前两年那样搂着他,方才被儿子拉着手,她已经意外又满足,此刻听胤禛反复嘀咕着,“缠着她说什么?要是她一本正经地拒绝我,又说些大道理,我可怎么办?”
岚琪虎起脸说:“你狠得下心冷着人家一两个月,花几天工夫哄哄她怎么了?我可告诉你,你别真让毓溪受委屈了,她若真叫人欺负,额娘也不会心慈手软,你和那几个妾室就都别想好过了。”
胤禛满不在乎地笑道:“额娘说得煞有其事,还吓唬人。”
母子俩到底不会因为这些事生分,胤禛缠着她又问了好些话,如果逗留太久未免叫外人生疑,又传出是非,后来还是早早地走了。到门前时,俩妹妹不知从哪儿窜出来。如今十三、十四阿哥都念书去了,她们真是无聊得很,一路缠着四哥,问几时领她们出去玩,最后被各自的乳母捉了回去。胤禛便答应她们,过些日子向皇阿玛请了旨,领她们出去。
胤禛兴冲冲地回到家宅,之前虽来瞧过几眼,毕竟没仔细逛过,如今这宅子真正是他自己的家,进门时奴仆跪了一路,那种当家做主的感觉,真是与宫里不一样。怪不得三阿哥搬出去第二天就与他说,让内务府早些敦促,搬出去真逍遥快活。
自然四阿哥离宫不是来逍遥的。一则是不宜继续留在内宫,也没那规矩;二则如今阿玛交代越来越多的差事给他,他时常需要出入宫闱,并在一些衙门内转悠,且私下也要有自己的应酬交际,自然是出了宫,独门独户来得方便。
此刻众仆人簇拥四阿哥进门,本该让主子在堂上升座,众人齐聚行礼请安,可胤禛瞧见李氏和宋氏打扮鲜亮地站在厅堂外等候,却门里门外都不见毓溪,心中以为毓溪赌气不来见他,但听乳母禀告说:“四福晋有些不舒服,已经歇着了,因说身上不爽利,请四阿哥不必去瞧她,在李侧福晋屋子里歇歇吧。”
那头李侧福晋听见这话,满目的期许,痴痴地望着四阿哥,可四阿哥根本没看她一眼,只道:“有什么要紧的?在宫里时都在一处过的,她如今倒讲究了。”接着随口吩咐妾室:“你们歇着去吧,忙半天都累了。往后我回府,你们不必出来迎接,都在自己屋子里待着就好。再有,底下的人,更不用都来门前迎我,各处做你们的事,我的府里不需要那么多虚文规矩。”
四阿哥撂下这些话,更撂下所有人,径直就往自己和妻子的卧房去。小和子清了清嗓子吆喝下人们:“怎么还不散了?”说罢,恭敬地来请李侧福晋道:“侧福晋先回吧。”
众人散去,宋格格跟在李侧福晋身后走,至人少的地方,她赶紧几步跟上来,笑道:“李姐姐真是可怜,平白无故叫人看笑话。福晋是有心让四阿哥去你屋子里呢,还是故意硌硬你?这头一天回府,四阿哥哪能不在正院里住着?”
李侧福晋淡淡地看她一眼,笑道:“是呀,若是去妹妹屋子里就好了。”说罢,也不等宋氏有什么反应,便领着婢女走开了。
宋格格被这样“客气”地抢白一句,满腹的牢骚,想想一道上京的姑娘里,就她因为家世低人一等,竟只得了一个阿哥府侍妾的名分,虽然入宫的那个小王氏也不见得有多好,可好的如陈家千金还有这个李氏,总算是风光的。
“仅仅家世比我好那么一丁点儿,跟福晋一比连提鞋都不配,在我面前装什么主子?”宋氏气得不行,嘴里叽叽咕咕的,忽觉得胸口憋闷喘不过气,扶着身旁的丫头说,“赶紧送我回去,我难受得很。”
这边厢,四阿哥进了门。毓溪已经歪在床上躺着了,侧身背对外头,身上未换寝衣,拢着一床锦被。四阿哥一进门就有丫头比了嘘声说:“四阿哥,福晋睡着了。”
胤禛脱去外衣,走到毓溪榻边,瞧见这被子是在宫里用的,再举目看屋子里的陈设,几乎都是宫里搬来的。出宫前的日子,他几乎都在宋氏的屋子里,或在书房里熬一宿,毓溪不找他,他也不去找毓溪,一直听说四福晋往外搬东西,没想到她真把那屋子里的都搬来了。
其实胤禛不是吝啬小气,舍不得换新的,而是这里头好些东西都是昔日皇额娘留给他的,还有,额娘费心一件件找来的,他不想随随便便抛弃,反正也没有多陈旧,只是在宫里用了两年而已,但是他们言语不和,一赌气谁也不肯说真心话,就那么僵着了。
毓溪似乎这样靠着睡不舒服,要挪动身子,稍稍清醒就感觉到身旁有人,吓得睁开眼看,却见胤禛坐在身后。她心里一热,可又觉得委屈,别过脸,什么话也没说。
胤禛轻轻伏在她身上问:“你还生气吗?我给你赔不是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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