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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一明,雷雨停歇,满奉安的人都在议论此事。
梁宫之内,梁王才听完礼部汇报,将人斥退之后,按着额角眉头紧拧满面郁愤。
梁卫两国已经互通国书,在陈国那里也过了明路,联姻之事已经落定。
梁王如此筹谋,一方面是想与亲姐结盟互为依仗,日后无论借兵还是在卫国安插势力都方便得多;另一方面是为兴兵开战暗度陈仓,以年幼儿女的婚事营造出梁国境内安稳升平之感,才好打陈国一个措手不及。
卫国在梁国之北,郡主一行自然要从奉安北境启程。
早在年前,礼部官员就已经着手准备相应事宜,将郡主自宫中启程一直到卫国王宫的每一步都详细推敲。
奉安之北为遇龙湖,要离京北上,这一程水路无可避免。故而礼部与工部协商,为了不延误既定的行程,在原有王室所用画舫基础上改建,以供郡主乘行。如此,既不失体面,又能迅速完工。
今早,礼部与工部的主事一同前往遇龙湖边踏勘,检查周遭水势。却见湖岸的赑屃界碑之上泥沙甚重,还挂有水草——不是湖中所长的类型,倒像是沟渠里那种。
虽然礼部上官责令下属不得将此事外传,但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奉安城,百姓们很自然地串联起一个颇具神话色彩的说法——
界碑显灵,普渡众生。
这本来也不算坏事,毕竟若得神灵庇佑,自然是上位者有德。
但梁王烦闷地看着被运送到眼前的界碑,赑屃负碑,以示重镇,泥沙和水草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但在原本的陈国皇帝御笔“奉安”二字之外,还多了一些文字。
碑上刻着——
“逢木必贵,引水而荣,献忠奉安,触龙则死”
梁王盯着碑文许久,脸色越来越难看,起身一脚踹向石碑,结果当然是纹丝不动,倒是把进来送茶的柳昭仪吓得惊呼一声:“王上,这是怎么……有没有伤着?”
柳昭仪放下茶盘,急忙上前查看,梁王却不领她的关心,掐住柳氏手腕:“老二家的昨日去靖宁侯府,可有什么发现?”
“王上,轻点……”柳氏吃痛出声,却见梁王无动于衷,便也顾不得自己手腕被拗得生疼,快速回答道,“回禀王上,卢夫人说,薛侯爷对夫人虽是冷淡但还是尊重的,穿戴饮食都没有亏待……”
“还有吗!”
“还……还有就是,或许因为那位夫人出身不高,对侯爷多有畏惧,待客也不成体统……”
“就这些?”梁王丢开柳氏,冷哼一声,“老二家的是将门之女,却心思玲珑,宛如女诸葛,怎么会只有这些粗浅之识?是她瞒了你,还是你瞒了孤?”
柳氏跌坐在界碑旁边,被石碑的寒气侵袭瑟瑟发抖。
梁王冷冷俯视:“孤不喜欢受人蒙骗,也没人能蒙骗于孤。孤是天下之主,何人头脑智慧能胜过孤王?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不是,臣妾没有……臣妾不敢……”柳氏仰望梁王,颤抖着身子,眼中已有泪花。
“乖孩子,孤便是你的天、你的神,你所能倚仗的只有孤。”梁王缓缓蹲下,抬着柳氏下颌,“孤知道你在几方落注,既没有完全和老二翻脸,还奉承着孤,又想网住老四那边,又指望和观应也谈谈条件……孤乐见聪慧的女人替孤生下储君,但不喜欢有人在孤面前故作聪明。龙生龙凤生凤,从前只能生老鼠,如今,明摆着一条光明大道,你还要另谋出路吗?”
强烈的恐惧之下,柳氏无意识地流出一行泪水。果然,梁王已经完全查明她的来历了,也如她所料并未因她曾经生育而震怒,甚至愿意让未来梁国的君王从她肚子里出来……这张脸真是太好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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