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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说:“你入不入伙,不关我的事,我只是传递大哥的话而已。如果你有入伙之意,明天中午黄大哥在马鞍山古庵等你。”说完,不再多说半句话,调头就走。
张云卿定定望着门外黑洞洞的世界,张亚口来到他身后说:“顺路,这位黄大顺到底是哪路神仙?”
张四狗插嘴道:“刚才那位我认识,他是黄桥铺谢家的谢老狗!”
张亚口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啊呀,我知道这位黄大顺是谁了!顺路,明天我跟你上马鞍山!”
张云卿举手,制止众人说话:“今晚我们的任务是去谭家捞水头(钱财),其余一切明天再议。”
张云卿重新在脸上抹了锅灰,提马刀,率先冲进黑暗。
这一夜张云卿十分顺利,他选好一谭姓富农,捏着嗓门声明打劫,吓得富农躲在床上不敢出声。张亚口兄弟在屋里大搜大刮,抢得大米一百斤左右,铜钱十几串,猪油三十斤,又在栏里宰了肥猪一头。这些东西用四担箩装了,张云卿押后,借着夜色向马鞍山方向撤退。
马鞍山是石背乡境内最高的山,海拔千余米,山上古树参天,茅草丛生,有一条石板路直通山顶,山顶上有一古庙,居住十余名诵经拜佛的和尚。逢初一、十五,四乡善男信女上山朝圣。
近来,古庙已被自称黄大顺的匪首占领,和尚不知去向,一些拜佛的香客也不敢再上山去。这里遂成了黄大顺的大寨。
事前,张云卿已到马鞍山附近观察,山脚下原有两户人家,因山上闹土匪,不敢居住,已举家迁走,留下两座茅屋。张云卿选定此处为临时落脚点。
锅灶是现成的,张云卿操起马刀,割下一大块猪肉,一边在砧板上大块切肉,一边发号施令:张亚口生火做饭;张钻子、张箩箩肢解猪肉,明早拿去镇上销赃;张四狗去门外望风。
一阵忙碌,饭菜做好,没有碗筷,五个人便在锅边用手抓着吃,依次端起抢来的酒罐喝酒。酒醉饭饱后,因嫌茅屋内闷热,遂横七竖八醉卧屋外松下,头枕松根,身披漏下的月光,任蛇虫过身浑然不晓,一觉天明。
张云卿迟醒,张钻子、张箩箩已遵嘱挑肉上镇卖,张亚口、张四狗正在屋中做饭。几袋烟功夫,张钻子、张箩箩挑着空箩哼着下流小调回来。张钻子将所得十余块大洋悉数交给张云卿,又从箩里取出十余副碗筷,得意地说:“多买了几副,图个吉利,要不了几天我们的人口还会增多。”
吃完饭,张云卿慎重地说:“若继续这样干下去,要不了几天,就会被人发现,那时候官府一出兵,我们的人头便要搬家。现在,我决定入伙。”
“入到哪里?”张亚口四兄弟目光齐齐定在他脸上。
“黄大顺。”张云卿用不容商量的口气说,“休息一会儿,大家收拾好行当随我上山,勿须多言。”
张亚口的三个弟弟对张云卿的决定都感到不可理解。散开后结伴去林间小便,张钻子埋怨道:“顺路不知吃错什么药,朱云汉特意请他他不去,现在却要投到一个无名山大王下面。”
张箩箩说:“依我看,顺路一定是为了女人。谭帮才的小妾蒲胡儿如今在黄大顺手中,顺路私下里一直垂涎于她。”
张四狗说:“真不知道黄大顺到底是哪路神仙,顺路是不是已经知道他的底?要不,他是不会突然这么决定的。”
三个人本来还要说下去,这时身后传来咳嗽声。张亚口咳嗽完对几位弟弟说:“你们在这里瞎扯什么,顺路说趁着天凉早早上山。”
上路了。
张钻子、张箩箩、张四狗各挑着一担昨晚抢来的东西,张云卿、张亚口压后,五个人沿着古老、光滑的青石板拾级而上,直奔山顶古庙。
仰起头快要看到古庙的整个屋顶了,突然从一株樟树后闪出一名汉子,他端起一支“汉阳造”,拦在路中央喝问道:“什么人?站住!”
前面三个人都停下了,张云卿疾步上前,答道:“自己人!”
持枪马弁上下打量张云卿,再问道:“上山干什么?”
“找张慕云!”张云卿有意把声音提高。
“我们这里只有黄大顺,没有张慕云,兄弟,你找错山头了。”
马弁此地无银的辩说使张云卿放下心来,他高兴地说:“没错,黄大顺就是张慕云,张慕云就是黄大顺。请你转告他,说有位名叫张云卿的人求见。”
马弁愣了半晌,手指地上说:“站着别动,我先去通报一下。”
一会,马弁回来,口气缓和多了:“大哥在庙里等你。不是说好中午才上来的么?”
张云卿一边挥手令挑担的向前走,一边回答说:“中午天热,怕中暑。”
五个人来到庙前,那位昨晚到张云卿家跑腿的马弁迎了上来:“大哥午睡刚起来,几位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吧,我叫人去后面收拾房子。”
这是座瓦木结构的古庙,四周墙壁、柱子都涂了很厚的土漆,占地面积约半亩地,除了主庙,两厢有耳房,后面有后堂。脚下则是由麻石拼成的坚硬地面。
张云卿正认真打量,主庙内已经走出一个身穿黑色丝绸长衫的年轻汉子,手中拿着一把折扇。张云卿一眼认出,失声道:“慕云,果然是你!”
张慕云疾步迎上,动情地说:“满叔,屋里请,叔侄俩好好叙叙。”
张云卿随张慕云进了后堂的一间木屋,甫坐定,张云卿就问道:“慕云,这些年你去了哪里,这一份家当你是如何挣来的?”
“说来话长,暂且不说。满叔,我正要问你,你怎么知道黄大顺就是我?”
张云卿“嘿嘿”一阵奸笑,说:“你一回来就拿谭帮才开刀,你满叔又不是傻瓜,还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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