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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个康健的胎儿,在穷凶极路的贺祖德眼里,根本比不上贺家的前路。
走过几代后,贺家已经只剩下一个腐朽的空壳,眼看大厦将倾却无能为力,贺祖德找到了一位道士。
道士说,可以救,办法却极为阴损。将禁咒下在血亲之人上,以生气化为运势,便可以改命。
而背负禁咒之人,最终会因沉疴缠身而早逝,无子无孙,死后也被禁锢在原地,永世不得往生。
少年的期望,从一开始就落了空。
“贺祖德这一生,并未做成过几件事。但贺月寻绝对是他最满意的心血。”贺衡眸中讥讽更浓。
应该说,他该感谢贺祖德的决定,让贺月寻的伤痛换来了他的出生。
如果少年的记忆更清晰些,他就会察觉出陈复对他的恨意并非从始至终,而是某一刻突然开始的。
——在亲眼目睹贺衡在凝翠阁外站了一夜,眸中的情愫如同翻涌的夜色。那是绝不该出现在他眼中的。
并不入陈复眼的少年,就这么绝了贺家的根。
而禁咒每一代都需要重新刻下。贺祖德呕心沥血也要维持的家族显耀,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坍塌。
少年想过无数种可能,却从未想过,贺月寻不甘不愿的一生是出自他本该最亲近之人的手中。
所以,当贺月寻知道一切后,究竟该怀着何种心情来看待他注定不会长久顺遂的岁月呢?
晶莹的泪珠大颗大颗落了下来,郁慈颤了下眼睫,更多的泪珠滚出,脸上是一种似悲伤又似愤怒的神色。
他无法接受贺月寻的一生就葬送在了人的贪欲里。那么高松寒雪的一个人,不该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可就是落得了。
郁慈闭上眼,无声地流泪。
“嗒、嗒。”
军靴踩过地面,郁慈感受到发烫的眼睑微微陷下一小块。贺衡抬手,带着薄茧的指腹按在他的眼上。
语气平淡:“怎么,你是第二个‘郁妹妹’吗?”
泪水都要为贺月寻流尽了。
“郁妹妹”极力睁开湿透粘黏的眼睫,粉白脸蛋还有泪痕,恍惚看见男人冰冷的神色,立即委屈指责道:
“不要乱给我编一些奇奇怪怪的外号!”
别以为他没文化,这个故事贺月寻跟他讲过的。
垂下手,贺衡不置一词。
是不是“妹妹”,他自有定论。
幸好贺衡并没有“铁石心肠”到少年所想的那个地步,拿了干净的帕子递给他,也准备了药膏。
帕子擦过白软的脸蛋时,郁慈忍不住有点委屈。
如果是沈清越,一定会用湿热的毛巾帮他擦泪,然后再给涂药。而不是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将湿润的帕子塞到胸前口袋,郁慈假装没有看到衣面上浸开的暗色,小声道:“我要走了。”
显然,少年并不是指要离开书房这么简单,而是要离开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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