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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如果真就这么死了,好像正合适不过。
牧真死在这里,不会有人知道。
苍厘握握指尖,心中一动,想与其以后亲手杀了这人,不如现在放任自流。牧真身份太特殊了,越往后拖,情况发展越难以预料。即便这回他灵体遭殃的根节要算自己一头,这般袖手于侧未免不仁不义。但天下因果弯弯绕绕,孰是孰非哪里又说得清楚。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苍厘心间涌动的杀意,牧真眉弯深蹙,眼睫渐潮若细雨打金枝,瞧着楚楚可怜,又别有一重蒙尘的委然。
“圣灵子做事向来用心。”苍厘垂眸轻道,“不过对待别人的事太认真也不好。这么笨,果然活该被骗吧。”
他就这么静静看着牧真的灵体淡去。末了只剩一具发白的轮廓,影影绰绰,不成人形。
苍厘起身,想,挺好,只有死人才能守约。他大致猜出圣阙究竟因何看上牧真,不论是否如自己所想,到时候少一份阻力总是好的。
况且青乌眼珠到手,灵徽确乎就在石兽中,出塔前应该再也用不着牧真了。
……但是万一呢。
苍厘又往地上瞄,万一取到灵徽之前,这人还顶些用,这么丢了未免有点可惜。
这一转念,地上灵体已然溃溢,只消跺一跺脚,便是一代天骄风流云散。事已至此,苍厘再不夷由,踮起脚要送牧真一程,蹬下的刹那耳边却无端响起小壶的声音:
“你待我好过?”
能用,再留一下。苍厘蓦然有了定夺。
念头一起,他已按着那缕悬若危线的契约触上了牧真灵体。
……真能忍。苍厘指尖一顿,继续探察。
牧真情况很糟糕,不止躯体碎裂,内脏还给青乌之毒腐蚀透了。纵眼角满是泪痕,嘴唇咬得驳烂,也偏偏不肯哼上一声。估计幻境未散那时,已是痛到直接厥过去了。
灵体受损比肉体受损严重得多,得不偿失。苍厘暗自评价,若是刚才那一击直接落在自己身上,情况可能都不会这么严重。但是青乌速度太快了,牧真来不及释咒,凝灵硬扛,等于蚌壳打开,主动向斩下的屠刀露出蚌肉。
“简直是……”
傻。
苍厘叹气,治疗这伤要耗费的精力可不亚于再打一遍青乌。
他转手在楼梯周围设下针铃,划了警戒线。又从桌柜间辟个僻静处,藏身于中,屏息凝神,据《往生》中所著的离魂之术,手握鼻烟壶为媒,唤动神魂出窍。
灵台泛起青芒,烽火一般沿着几处关窍点燃。苍厘周身虫蛰般刺痛,脑底旋即一轻,灵体一步踏出躯壳。
他回头看看自己趺坐的肉身,只觉心中空落难以言喻,又觉神魂同身体间那根无形的引带威力十足,时刻作势要将自己扯落回去。
原来牧真一直在与这种力量抗衡。苍厘想,看他那副如鱼得水的样子,倒是看不出这层天然桎梏沉重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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