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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向袖间探去,捏住了一方巾帕。
还未及拿出,便见面前女子破罐子破摔似的,抬起一张满面泪痕的脸朝他喊道:
“往后我再也不会来了!我老师替我求了天子恩典,允我入朝当值!你再也不会在此地见着我,尽可以放心了!”
她大约是用尽了平生力气朝他怒吼,可尽管如此,声音依旧是温柔。此刻带着鼻音的哭腔,倒像是朝他撒娇撒痴。
苏怀月喊完,心里终于好受几分,又狠狠瞪了萧二一眼,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行去。
吴婆婆不知何时已候在门口,满面歉然地看着她。苏怀月匆匆朝她一点头,取过她手上幂篱戴好,径直回家去了。
回了府,她避开青竹一头扎进了自己闺房。愈想愈是愤懑,愈想愈是委屈。满腔冤屈无人诉说,埋着头又掉了不少眼泪,这才起身检查手上脸上的淤青。
也不知萧二今日发的什么疯,下手这样重,手臂上赫然已是青紫,更难处理的还是脸颊上淡淡的青痕。倘若被老师看见,还不知又是怎样的风波。
苏怀月洗了把脸,对着铜镜仔仔细细用白粉遮上这些痕迹。忙活一阵,但觉又是一阵滔天的委屈涌上来,连忙仰起头,睁大眼睛,将那眼泪又逼了回去。
等到宋白砚下值回府,苏怀月已经遮掩好了一切。好在两人到底并非血缘亲人,不如寻常人家那般亲昵,因而宋白砚也并未发现她的异常。
用完饭,宋白砚还要核对书册,苏怀月便在一旁帮忙。
宋白砚自担任秘书省丞以来,便一直在分门别类整理、校订旧册,苏怀月则帮着在一旁誊抄。
今日苏怀月抄录的便是前朝《礼典》部分,是些关于皇帝驾崩以及宗亲离世时的礼仪规定。
苏怀月抄到东宫太子一章,笔尖不由一顿。
这典中记载,皇太子薨,文武百官都需素服入殿,披麻戴孝,诣门会哭。可元佑安死在这王朝更迭之际,别提什么祭典了,恐怕连个全尸也留不下。
思及此,她心中忽而一颤。
是啊,元佑安的尸体…
似乎从未听说过当今朝廷是如何处理前太子尸体的。依当今天子吊杀胤思宗的风格,如若真杀了元佑安,应当也是会吊在宫门口,以昭天下。
她倏而回想起今日萧二的质问,那时她心中全然相信父亲的说辞,只觉得萧二莫名其妙,简直是无理取闹。
可如果,她父亲是骗她的…
元佑安当真…并未死呢?
想到这儿,她再也写不下去,垂着头,冷不丁唤了一声:“老师…”
宋白砚闻声抬头:“怎么?有何不解之处?”
苏怀月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尽可能轻松问道:“老师,你说前朝太子,他到底死了还是没死啊?”
宋白砚蹙眉道:“怎的忽而问起来这个?”
他的目光停留在苏怀月因心情激动而忍不住有些发颤的手臂上,上襦的袖子在誊抄书册的过程中往下滑落一截,苏怀月没有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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