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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侄俩的谈话方兴未艾,就听得殿外宫人通禀,福顺公公将那名叫拢枝的宫女送了来。“你们去把她拖上来!”谢太后原本舒缓的口气骤然凌厉起来,吩咐身边几个壮实的嬷嬷上前去领人。拢枝初入寿康宫,就被身旁两个老嬷嬷一把拽过,那手上的劲头恨不得好就这样将她的腕骨生生掰折。她近乎是以一种审问的架势被拖入殿中的,拢枝抚着自己跪疼的膝盖,心底委屈极了!“是我贪恋谢公子的美色,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这才顺着静安太妃的路子,偷偷将人藏在西四所的。”拢枝眼底泪光盈盈,心下却将谢殊骂了无数遍,只求能快些蒙混过去。谢殊听着拢枝难得的服软讨饶,心知不是真的,仍是开口替她遮掩了些。“姑母,这小婢确实不曾为难于我,也将侄儿照顾的体贴周到!”拢枝撇撇嘴,没想到谢殊竟会为自己解围,他明明就知道自己是皇城谍司的人,却并没有选择顺藤摸瓜,到底打的什么算盘!沈尧安老早就给拢枝讲过谢殊这些年的种种谋算,虽为正式入仕受封官职,但到底是连中三元的魁首,该有品阶俸禄在先太子身边,皆是按照天子近臣的规制来的。可以说如果此刻御极的是太子傅珵,谢殊少说也是阁老级别的重臣,反倒是如今这般尴尬的局势,空有功名在身,讨不到半点好处。“哦?清砚真的是这样么?”谢元昭半信半疑的望向坐在自己下首的谢殊,他的面容有七分像自己的兄长,可在性格上却是南辕北辙。谢相兢兢业业为大燕操劳,身上从无风月韵事,反倒是其子谢殊身上时不时就会传出京都某家官员大户的千金,为他做出种种出格事迹。饶是如此,一来他无婚约在身又尚未娶亲,二来没有妾室通房,上京都的媒人也快要将相府的门槛踏破了。谢殊点头应是,摩挲着案上的茶盏,推到自己唇边细呡了一口,并没有深究下去的意思。当拢枝端着太后赏下的金子,平安无事的走出寿康宫时,整个人如坠五里雾中。别说替自家主子遮掩了,她连一点嘴皮子都没动,这事就轻轻松松的揭了过去,还白得一堆赏赐!恍惚间,回想起自己在西四所对谢殊恶语相向的情景时,拢枝竟没由来的生出一丝丝心虚的愧疚感来。另一边的寿康宫内,谢太后凝神静思,万喜正欲送谢殊出宫,刚准备起身,倏然被一名老嬷嬷拦下!“皇城谍司的线索,先帝连哀家也未曾告知,当真就这样放了?”“姑母若不放心,也可遣人跟着她。”谢殊在万喜的搀扶下稳住步子,到底是不大适应这盲杖,他的身姿微有些不自然的佝偻着。“倒是端王那边,劳姑母费心了。”弯腰浅浅施了一礼,谢殊这才又在万喜公公的搀扶下慢步走出了宫室。谢元昭目送着谢殊远去的身影,心头涌起一阵酸涩。这孩子天资聪颖,根骨奇佳,自幼养在自己膝下,她早已当作半个儿子来教养。只恨自己那兄长拘于姚氏私情,不肯将这孩子看做至亲骨肉善待。命谢殊于先帝大行之日携兵甲入宫这步棋看似稳妥,实则那日即使她儿傅珵登基了又能如何,谢殊这一行径于理不合,亦不过众矢之的罢了!拢枝回到颐和轩,孟清禾正端坐在绣墩拿着银线绣着一袭红色嫁衣上的图案。她的玉指本就葱白纤细,纁红色的垂带缠绕其上,更增添了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妖冶感来。孟清禾听到门前的脚步声顺势抬眸,拢枝会意,立即将在寿康宫发生的一切从头至尾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拢枝说得口干舌燥,却见自家主子嘴角划过一丝冷笑,正欲上前拿杯子的手僵在了半空。她实在太了解这个笑容里包含的东西,后背没由来的升腾起一层薄汗。完了完了,自己是不是哪里出了岔子!“窕枝,门外有些吵,你去处理一下。”一直安安静静立于一侧的窕枝闻言,飞身而出,没多久院外就响起一声惨叫。窕枝将人丢到孟清禾面前时,只留了一个活口。那嬷嬷早已害怕的蜷作一团,同行几人在一瞬间身首异处的惧意,再度攀上她的心头。“是太后吩咐我们跟着这个婢子的…老奴…老奴…”老婆子舌头打了几个滚都没能将话撸直,转头迎面求饶起来,一股脑只顾对着前方磕头。“这个谢殊,果然心思深沉,是个烂了心肝的!”拢枝回过神来,原来还有这样的暗招在等着自己,一时愤懑,忍不住啐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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