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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嗖几声,破空飞来几支箭。其中一箭将这头跃起的狼射穿,带着扑过来,力度之大只滚到篝火边婢女的脚下。婢女发出一声尖叫转身抱住程娇娘。幸好程娇娘如今动作灵活了,及时的将手中的火棍扔出去,要不然这婢女没被狼咬伤就要被烧伤了。她抬头看去,接二连三的箭嗖嗖而来,箭箭命中,甚至还有一箭双狼。很快这边的威胁就消失了。夜色里几匹马出现在近处,马上的人发出一阵阵嗷嗷的叫声。“…好久没这么射狼玩了!”“大哥,好似又在西北杀狼了!”“都让开,给爷爷留着,爷爷要杀个痛快!”伴着又一只狼被射穿了腰杆,仅剩几只的狼群嗷嗷叫着逃窜了。众人齐声发出一声欢呼,庆祝脱离危机。篝火重新点燃三堆,一场险战之后,隔阂全消,反而多了几分亲密。侍从们一起合力追回逃散的马匹,包扎伤口,说笑方才的激烈。这边陈四老爷和曹管事,与那年轻人攀谈,当然,他们谁也没有问对方来历,只是互相道谢。“赶夜路是凶险。”陈四老爷说道,带着心有余悸。“没走过也不知道,走过了就知道了,挺好挺好。”少年人说道。怎么就挺好了?陈四老爷和曹管事愣了下。看这少年人,不过十五六岁年纪,穿着看似简单。但却掩不住一身富贵气,似乎是怕夜风又带上了兜帽。火光映照下看不清形容。他坐在篝火边,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篝火里挑来挑去。少年人玩性哪知凶险……陈四老爷摇摇头,看向曹管事。“要不是那几个汉子赶上,咱们这次真是有些险极。”他说道。曹管事被狼抓了胳膊,此时裹着伤布,点点头。说道这个,大家都看过去,在另个篝火边,坐着那几个如同及时雨暗夜里突然降临的汉子。“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少年人也看过去。问道。“说是,看病的。”陈四老爷说道。“看病的?”少年人惊讶于声,看了眼陈四老爷,又看那边的人,目光最终落在如同自己一般裹着大披风带着兜帽看不清形容的女子身上。程娇娘正在看着婢女给金哥儿包扎,小孩子在方才被狼咬伤了腿,到底是年纪小,鼻涕眼泪的痕迹还在脸上。婢女一面给他包扎,一面夸赞他。旁边两个男人也拍着他的肩头夸赞少年英雄将来必定不凡云云。金哥儿长这么大遇到最凶险的境遇就是跟巷子口几条恶犬狭路相逢,此时竟然夜战狼群,害怕过后,也觉得无比的刺激。被说的咧着嘴笑了,自觉经此一役回去之后便是好儿郎了。“伤养的不错。”程娇娘说道,又侧头略看了眼被几个男人从旁边一辆马车上架下来的男人。几日不见。这伤者已经不是当初濒死的样子了。如同其他汉子一样,这伤者站起来也是五大三粗。病前相比也是身材雄壮,此时胡子拉碴。脸色还有些蜡黄,但双眼却是精神的很。“是娘子神医圣手。”他笑道,声音沙哑,中气不足。“娘子,你看我家三弟还要抓什么药吃?”旁边的人急忙问道。“不用了。”程娇娘说道,不再看这些人,而是盯着篝火,“吃肉喝酒补一补就可以了。”男人哈哈笑了。“好,好,这种养伤我喜欢。”他笑道,又带着几分遗憾,“几日不沾肉酒,憋煞老子,恨不得这就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痛快一场。”程娇娘扭过头看他一眼。“这里的酒,也不过比水稍浓些,算得什么,那就痛快吧。”她说道,用手中的烧火棍一指,“那边不是有肉。”那边?汉子们看过去,见路边躺着一匹适才被狼撕咬不得救死去的马匹。这边乱哄哄的嗷嗷叫着跳起来,引得所有人都看过来。“他们要干什么?”“吃肉吃肉。”这边喊着回答,很快拿着刀去割死马的肉。可惜死马不多,不过其他人也没有要吃的,也算是不幸中万幸。“吃马肉?”“太难吃了吧?”架起火开始烧烤马肉的汉子们哈哈笑了。“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人啊,哪里知道这马肉的鲜美,这要是搁在西北,都轮不到我们吃。”陈四老爷摇摇头收回视线。“这些人许是西北逃兵。”曹管事低声说道。逃兵啊,陈四老爷更为不屑。“王步堂手下也就这些怂货,不吃败仗才怪。”他说道。旁边的少年人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将视线转向那边。“马肉?”他问道,似乎很好奇,“好吃吗?”“不好吃的,公子。”身边的随从说道,“很臭的。”少年人哦了声不问了,依旧看着这边。“那让他们一边吃去,守着娘子成何体统。”陈四老爷说道。,!曹管事似乎没听到,眼观鼻鼻关心。要是想赶这些汉子走,还用等他们出口?那女人什么难听话说不出来,什么难看事办不出来。不要管,由她,随她,任她。曹管事已经牢记秦郎君的话。陈四老爷还没上前说话,那边有人跑过来了。“这位老爷,娘子说,你这里有酒。借我们喝点可否?”两个汉子咧着嘴笑问道。都娘子说了,他还能说什么。“不敢。应当,承蒙相助。岂敢谈借?”陈四老爷含笑说道,抬手示意随从将自己马车上用于夜间驱寒的几坛酒拿下来,“给好汉们上酒,人人有份。”营地里变得更加热闹起来,甚至还有人过来分了一些马肉吃,这其中就有那位少年人。当然,他只咬了一口就吐在地上。“果然难吃。”他说道,然后似乎想到什么好笑的事,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看着旁边的曹管事和陈四老爷,“哎,哎,我此时要是再说一句,何不食肉糜,就更好玩了吧?”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人有病吧?陈四老爷和曹管事皱眉。“这么好笑,你们听不出来?”少年人还有些不满,摇头说道。陈四老爷和曹管事干笑两声。“我去看看损失了多少马。”陈四老爷说道,起身走开了。曹管事自然不肯自己留下。也找个借口走开了。篝火边只剩下少年人以及随从。火光跳跃下,少年人翘起的嘴角慢慢的垂下来,哪里还有半分玩笑的意思,阴暗闪烁中侧影肃肃。周围的喧闹似乎隔绝,直到一阵大笑声传来。“静一静,静一静。我三弟要唱歌了!”唱歌?说笑喝酒的人都看过来。靠坐在木架上的男人咧着嘴笑起来,络腮胡越发显得乱丛丛。“今日痛快!痛快!”他说道。手里搂着一个酒坛子,原本蜡黄的脸在酒的刺激下发红。双眼也醉意蒙蒙,“我们粗人,不会说话,我们不会说话,我们,唱歌!”大家哄堂笑起来,还真没见过不会说话,会唱歌的粗汉子,当下纷纷起哄。“我们三哥可是读书人呢!”几个汉子喊道,带着几分得意,“会吟诗作对呢!”读书人?吟诗作对?大家更是笑起来,这般的读书人还真是少见。男人不以为意,哈哈笑着。“…兄弟情…”他忽地张口唱道。【注1】与其说唱,不如说吼,因为病弱,声音沙哑,听起来倒别有一番味道。果真唱了?大家渐渐安静。“…两肋插刀…”似乎不成曲调,但这般吼出来,又是这般夜色里,听的倒是有些滋味。“…生死关呀…情义比天高…”这边的少年人转过头。“看来确实读过书。”他说道。随从没说话,也看过去。见那男人似乎有些词穷,抓了抓头,忽地看向篝火边坐着的娇娇女子。“娇娘子呀,为我一笑…”婢女眼睛一瞪,立刻站起来了。少年人呵呵笑了。“还是个风流读书人,要惹哭那小娘子了,好玩,好玩。”他说道。要是搁在别的时候,这种带有调戏小娘子的话唱出来,肯定会得到男人们的起哄。但诡异的是,现场一片安静,以至于那些已经咧嘴准备笑出声的汉子们都不自觉的只咧嘴没出声。虽然陈四老爷和曹管事都没明说,但千里迢迢为这娘子奔赴而来,其重要不言而喻。让自己主子们都有求与的娘子,他们这些侍从,怎敢笑闹。“对恩人不敬了。”大哥皱眉说道。这娘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闺阁女,闲杂人等多看一眼都要驱打,别说这样用言语挑逗了,虽然他知道自己这个兄弟并没有挑动的意思,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男人不知是词穷了还是也忐忑了,唱完这句也没声了。“给我拿个酒坛。”程娇娘说道。安静中大家都听到了。“要用酒坛子砸破他的头。”曹管事幸灾乐祸的对身边的随从说道,“这娘子可是干的出来的。”婢女应声是伸手捞过一个酒坛,程娇娘伸出手。“他…”大哥起身赔罪,才张口,程娇娘接过话头。“给我一把刀。”她说道。那位大哥正好站起来,闻言毫不迟疑扬手就把自己的刀递过来。“娘子,我家兄弟他…”他再次低声要说话。程娇娘抬起刀。反手用刀背敲在酒坛上,发出一声闷响。大哥的话就停下了。程娇娘的刀背又接连敲下在不同地方。闷闷的酒罐渐渐的发出高低清闷不同的声音,暗夜里听起来有些怪异。少年人咦了声。微微掀起兜帽向这边看过来。“击缻?”他说道。“千古风流一肩…挑…”程娇娘缓慢的唱道。说是唱,不如说,她的声音木然平缓,除了拉长的声调,别无起伏。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现场一片安静,这让原本声音小的程娇娘所唱传开了。“为知己…一切可抛…”刀背敲击酒坛,节奏也如同她的声音一般缓慢。伴着自己的声音,程娇娘心里渐起波澜。知己,她似乎也有知己。似乎也为了知己一切可抛。可是她想不起来了,她忘了,忘了那些不管事让人哭还是让人笑的一切……“冲冠一怒…犯天条…”她低着头,盘坐地上,兜帽遮住头脸,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唱着。有记忆,有经历,自然有喜有怒。她如是怒了会如何?波澜激荡冲击胸膛,可是最终面色无波。嗓音无声。她就像一个被困在笼中的野兽,不,还不如野兽,想嘶吼都不能。击瓦低沉。一字一顿的歌词,所有的人竟慢慢的沉浸其中。尤其是这冲冠一怒犯天条,竟然从这木纳沙哑平缓的声调里。听出了激动。有些人攥起手。“兄弟情,两肋插刀。生死关呀,情义比天高。娇娘子呀,为我一笑……”那个汉子忽然反应过来,立刻跟着唱起来,重复自己方才。“…千古风流一肩挑,为知己一切可抛,冲冠一怒犯天条。”他接着唱程娇娘的。男声唱来沧桑更显。这一唱在场的人都心里惊讶一声,竟然是应和的。这娘子,竟然抬手张口间续应了这男人胡乱唱的歌!程娇娘手中的击打声未停,且迎合了他的曲调。现场的人终于醒悟过来了,这娘子非但不生气,反而要来同乐。但却没人敢发出轰轰叫好声,只怕错过了那个娘子的歌声。“红颜…生白发…痴心却不老…”程娇娘慢慢唱道,依旧木然无波,但有击打声起伏相助,显得别有一番风味。女声,单调的击瓦声,听在耳内,竟然带着穿透千古的沧桑。是歌者沧桑,是器者沧桑,或是歌词沧桑?“问英雄…何事…难了…”问英雄何事难了?何时难了!何事难了!这句词传入在场人耳内,心中顿时几分沧沧。何事难了?何事难了?家中老母等着扬名立业…隔壁竹马翘首以盼…东街的酒市还未亲去…西边的功业尚未得尝…父母恩,儿女情,忠孝仁义名…击打一声声,那个原本起头的三哥都怔怔出神。“笑人生过眼烟云,空呀还是空!”他猛地高吼道。“沧海瞬间,劝君莫忧…”程娇娘接道,“千金纵散去…梦无休…”沧海瞬间,劝君莫忧,千金纵散去,梦无休。在场的人再次怔怔出神。没有关系,纵然不知道自己是谁,纵然什么都留不住,什么都做不到。没有关系,她还是走到如今,纵然磕磕绊绊。没有关系,无须忧愁,她能走了,能动了,能想了,得到什么失去什么,来来去去,沧海瞬间而已,只要她还在,一切无休。程娇娘扬手手中的刀,啪的一声击翻了酒坛子,酒坛子里的酒撒出来,溅起一阵火花。曲收歌尽。“痛快。”程娇娘木木吐出两个字,将手里的刀挽弯向下,递出去。“痛快!”回过神的三哥男人哈哈一声,抓起一旁摆着的酒坛仰头畅饮。痛快!陈四老爷难掩面色激动,拿起自己的酒壶仰头。痛快!曹管事没有参与饮酒,此时激动难耐,干脆从腰间抓起一块茶饼放进嘴中,以茶代酒吧。痛快!其他人也纷纷心中喊道,各自抓起酒碗一饮而尽,啪啪的摔在地上。耳边击缶声,男声女声沙哑木然歌声回荡,夜色里篝火火把刷刷作响,竟有一种生死沙场大战过后的悲壮之情。“不过是,杀了几只狼而已,哪来的这般风萧萧兮易水寒……”少年人坐在篝火边,慢慢说道,似是说与大家,又似说与自己。求票,大家给个痛快,多谢多谢注1:歌词来源1994年台湾华视版经典电视剧《七侠五义》片首曲,作词:张永祥,那日偶然听到,不由澎湃,便让此场景中所唱的歌借用了此词,大家可以去搜来听听,我听的时候都是用手敲打桌面,很有感觉。(未完待续。。):()娇娘医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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