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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思违换了衣服,加快脚步,跑过去的同时,他把听诊器绕到脖子后面。同事从另一边来,和他汇合,两个人一起跑向外面。
虽然八成死了人,即使马上面对的就是伤员,他们也不会满口讨论沉重话题。严格来说,这也不是冷血,就是单纯的心平气和。不让自己的心脏冷静,也很难拯救其他人的心脏。
同事说:“你才回去休息的吧?这么快就来了?听说你值了好多天班,干嘛这么拼?”
易思违言简意赅:“没事。”
两个人飞速赶过去。
再从忙碌的工作中出来就是很久以后。科室里有其他事,易思违先回去了,一直忙到天光大亮,也没有空档睡觉,直接去巡诊。现在多了要负责的病人,还要受理新的工作,时间一点都没变宽松。
他工作到中午,住院医有问他要不要帮忙带饭。易思违想了半天,还是拒绝了,前一天实在太惊心动魄。先是一连加班多日,到酒店眯了不到半小时,全程脑袋一团乱麻,根本没睡着,直接驾车到机场,然后前所未有、里程碑式地发了一通怒。他肯定心肌缺氧了。
紧接着,马不停蹄,又到医院上班。半夜看文献,白天工作,在狭窄的间隙里挤出一点点时间进入睡眠,以维持身体的正常运转。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这算自杀吗?易思违后知后觉地想。他其实是在自虐吧?
像海绵一般吸纳痛苦,内心却暗自雀跃,追求着筋疲力竭的感觉,身体里仿佛有个小孩在歇斯底里,饥渴地大吼着:“给我痛苦,让我痛苦吧。”
午餐时间,晚上遇到的同事敲了敲门,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他们一起坐电梯下楼,聊起职场上的事。同事说:“休息一下还是有用的,看你现在,气色都好多了。前几天跟个死人一样,不,完全是死人——”
易思违在看手机,抬起头来笑着说:“在这里,不要总说死不死。”他在回消息,莫乌莉发了微信来,问他说“这个可不可以扔掉”,图片是他家的香薰蜡烛。易思违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喜欢侵占别人的空间。但他清楚,她不是刻意为之,莫乌莉不是知道这能毁掉一个人才这么做的。
他打字回复她:“好吧。”
“又没有病人。”这一头,现实生活里,同事在闲聊,“你回家睡的吗?”
“嗯?没睡。”易思违匆匆说了实话。
“不愧是‘卷王’。你现在很顺利嘛,之后呢?继续发文章?”
“我不适合走科研路吧。”易思违不缺钱,也没有什么名利心。
电梯门打开,他走出去了。
吃了午餐,在办公室休息了一会儿。共用办公室的医生进来,见他在打盹,还特意放轻了脚步。但实际上,易思违根本没睡着。
下班时间,易思违难得准点走人,运气不错,路上也没有临时接电话。他戴上墨镜,白色t恤外只套了一件单薄的黑色针织外套,就这样往外走。正准备过马路,漂亮豪华的跑车停在跟前。
毕竟还是喜欢车,他多看了一眼。结果看到莫乌莉。
坐上去的时候,易思违说:“你停在我家楼下干什么?”
莫乌莉补了点香水,随口说:“我没停在你家楼下吧?”
“以前,晚上。我下班回去,你停在便利店对面吧?”易思违说。当时他很少回家,比现在少得多,有一天晚上回去,对面停了一辆车。糟糕的车千奇百怪,好车却一眼万年。当时他就在想,是辆足够烧钱的车。
她已经发动了车子,没有表情,一副理所当然坦荡的样子:“我不记得了。”
他们把车停到商场外,两个人一起去买食材,准备回家做饭吃。下了车,易思违才留意到莫乌莉换了穿着风格。今天她不像平时那么精致,简单的条纹上衣和牛仔裤,外面套着风衣,甚至没摘眼镜。对她来说,这完全是居家的路线。
易思违看得久了,被她提问:“怎么了?觉得我邋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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