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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司北的弟弟,那个小沛南?”老人笑眯眯的,手搭在司沛南的手背上,被他搀扶着坐了下来,司沛南就坐在他的旁边。不过二十七快二十八的人了,被老人叫“小沛南”,总归还是有几分难为情的,但司沛南还是点头认下了。“斯尉同我提起过你。”老人话锋一转,大概是看到司沛南后想到了霍斯尉,虽说老人已经耄耋之年,但说话声音还是清晰而有条不紊,精神矍铄,他又说:“前几次斯尉回来时我同他提到了你父母,他才知道原来两家住在一个园子里,不过这大概也是缘分,他经常同我提起你。”老人一脸笑意。司沛南却内心一跳,总有一种隐秘的尴尬,要是霍爷爷知道霍斯尉与他的关系,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光景。他故作镇定,抿了一小口茶水,笑道:“斯尉同您提起了我?他说我什么?”老人家倏而一笑,司沛南挺直了背,老人家又朝后边抬了抬手,另一名警卫员会意,将正唱到“我萧何温此言轰头顶”的收音机给收了线,周身瞬间安静下来,隐约还能听见几声鸟叫。这时老人才开了口,仅八个字:“宁鸣而死,不默而生。”眼中含笑,十分赞赏地看着司沛南,又似乎透过司沛南看到了很多人,霍老爷子转而拍了拍他的肩:“你和你哥哥司北,都是很好的年轻人。”他呷了一口茶,继续道:“斯尉说经过你手的案件,哪怕是错的,你也能拨乱反正,为走投无路的受害人找律师,他也同我说过。”司沛南眉间一跳,不知道霍斯尉什么时候把他在b市的事都查的一清二楚。心中陡然掀起一场滔天巨浪,现在却又不能不冷静与老人笑谈,他谦虚地低了低头:“为人民服务,是应该的。”老人看上去很欣慰,却又转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司沛南抬起头看向老人,他却依然是慈祥的,悲悯的。说着说着话,大概是老人觉得太无聊又或者什么别的原因,竟然主动提出带他去参观参观家里,也去看看霍斯尉住过的房间。司沛南眼里掠过几分惊讶,心中暗暗琢磨,不知道霍斯尉把跟他的“交情”同老爷子交代了多少分,他猜不透,只能默默跟上。客厅很大,窗明几净,目之所及偶尔能碰到几盆花草,通往二楼的楼梯上挂着和未津湖一模一样的两幅字,这边的显然更大些。“君子慎独,卑以自牧;矜老恤幼,清风两袖。”老人与司沛南一齐站在楼梯口,半仰着头看向这两副字画,同他介绍道:“这是霍家的家训也是家规。”司沛南颔首,早在五年前,每每下楼时这十六个字都跃然于眼前,不得不说,这十六个字他早就铭记于心,甚至当成自己的底线。“哎哟——”霍老爷子长叹了一声,司沛南紧张地转过头看向老爷子,生怕他出什么差错。谁知老爷子只是摆了摆手,持起手中的拐杖虚虚点了一下二楼最中间的那个房间,“我这一把老骨头,就不上去了,你自己去看看吧。”说着便把一枚小巧的钥匙交到了司沛南手心,是从随身的口袋里拿出来的,还带着莹润的热温,可见老人对霍斯尉的牵挂。不等司沛南拒绝,老人又出了声:“君竹,咱们再听一出《定军山》。”司沛南对这个名字有所耳闻,于是侧身看过去,正是那位陌生的警卫员,关于他的传闻以及霍斯尉对他的态度,司沛南都知道部分,头一次见到本人,也觉得是被造谣的合适人选,青年才俊,不卑不亢。司沛南收回了目光,上了楼。霍斯尉自己家的房间与未津湖的位置一模一样,很好找。立体的圆尖插进钥匙孔的时候,司沛南还是有点紧张,他不知道自己紧张什么,难道里面还会突然间出现一个霍斯尉?这当然不可能,霍斯尉正在家里蒙头哼哧睡着大觉。一推开门,司沛南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未津湖的别墅。一桌一椅,一柜一橱,连落地窗和窗帘都是一模一样。司沛南站在玄关手扶在门把上其实有些无措,因为拥有这些记忆的除却霍斯尉还有他司沛南。他突然间想起一段话,之前查阅关于癔症患者的一段话:“患者表现为不自主地、间断地失去部分或全部心理-生理功能的整合能力,在感知觉、记忆、情感、行为、自我(身份)意识及环境意识等方面无法统一,及所谓的分离状态。”所以他所有的布置都一模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是司沛南走到床头柜前,捡起那一张泛了黄的照片,连边角都卷了页,露出里面白色的底纸。司沛南认出来了,那是他跟霍斯尉过的第一个新年……也是他认为的最后一个新年,b市的大雪若柳絮因风起,他在后花园和易孟之堆了一个大雪人,这是霍斯尉给他拍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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