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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拽出自己的手,把门一甩,“快些回去吧。”阎恪一句话也不说,随我摸黑进了屋,把潇潇放到床上出来,才道,“你一贯是爱管闲事的。”我嗤笑,“我说过了,只有死人才会永远十八岁,活着总要变的。”阎恪像听不懂人话似的,置若罔闻地按自己的推理说下去,“倘若你管了,你又强说自己不管,便也许是因为你早就知晓内情,却又无能为力。最大的可能性,是孙甜甜的妈妈早就知道了她爸爸死亡的消息,却根本就没打算回来接她?”……他虽打着疑问句,却基本上仍是老模样的肯定语气。诚然,他自以为是,这回话倒也歪打正着、命中红心。“我让附近的鬼打听过了,她妈妈在外头找了个男人又怀了孕,偷回来过一趟,拿了证件跑得没影了。”阎恪似乎不关心事件的具体后续发展,只道:“让她记恨你未必是件好事。”我清楚他的意思。让人喜欢你需要来日方长,让人恨你却只肖一件事。金湾镇上,孙甜甜是出了名的乖巧懂事,她随口说说,便兴许替我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可潇潇在人间没什么玩伴,难得同她却几分亲近。我也不堪说破,“她只是个孩子。”阎恪皱了皱眉,“星星之火,尚可燎原。”这原是我往日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九重天不似阴冥,处处灯火辉煌,燃着各式各样的灯盏。可元风殿里头四下摆放着无数物件,绫罗玉帛一列可燃物易燃物多得很,我总觉得不安心,生怕一个不留神火星子溅出来,闹成重大火灾事故,因时时提仙官仙女们防患于未然。孰料天宫的灯火芯子都是专用以照明的,并无助燃性。阎恪看破不说破,还害我闹了好一阵笑话。眼下他说话并无戏谑的口气,当是没有想到那里去。这话倒像是惯常用似的,不经意间从嘴里出来,自己尚不觉得有异。我也是嘴皮子漏风,难改直肠子毛病,立刻就接口反驳道,“你还说过,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呢。照现今这个状况,难不成要把她杀了?”神仙·前夫他的瞳孔猛地放大,这会子该是反应过来。这本是毫不相干的两个句子,源于我在崐山面临文法考试的那段日子。考试逼近,我磨着阎恪替我开小灶恶补。天天被他逼着背些“零落成泥”“落红不是无情物”的好词好句,我背得烦了,便说我不要做落红,我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阎恪便争辩道,“世上哪有什么烧不尽的草,无非都是斩草不除根的结果。你今日不快些把诗词背完,改日师父烧起的怒火,能把你挫骨扬灰。”他说这话时正拿灯剔拨着烛花,面上是惯有的淡漠从容,一时竟也岁月静好。然而这两句竟成了我们吵架时朝对方撂去的狠话。那会子吵得凶,什么伤人的话都能出口。仿佛自己遍体鳞伤也要使对方不痛快,才有鲜血淋漓的快意。往事不堪回味。我突然有了些禅意,慈祥的劝道,“所以,往往道理是一回事,生活又是一回事。不若,为何前人留下的箴言这般多,世人却仍多憾恨?”————隔日,孙明的棺材抬进了山里入了土,我并未前去。据说,孙甜甜的姑姑和叔叔们为了争夺抚养权闹得不可开交。人间事,有时候只管的住自己。转眼到了周末,我想起几天没有联系的胡双喜,正寻思拨个电话过去。电话还没拨完,潇潇脸庞绯红地跑进来,跟着后头的胡双喜,“妈妈,双喜叔叔来了!”进门就已经骂骂咧咧了,“卧槽,大爷的,宜丫头,人呢!”这厮自从来了人间,仗着她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混得风生水起。买了地皮子坐地起价,弄了块股份,又是独身一人,整日无所事事,成天都是纵情风月场,十回来我这儿有八回是为了躲桃花债。为防耳濡目染教坏潇潇,我捂住她耳朵把她哄到外头去玩,才道:“咋咋呼呼的,又怎么了?”她招招手,“问你个事儿……”我抹了抹柜台玻璃,眼皮不抬,“爱过,没钱。”“不是!”她居然鲜有的正经面相,“我问你,那个劳什子阎琛到底是什么人物?”我以为阎琛的纠缠也就是两天,为了看看胡双喜是否会威胁到他的地位,没料这事竟然还没完,“怎么了?”胡双喜一口连连破德,调子都飞了上去,“你还问怎么了,你怎的都没支会我一声,他大爷的,他长着一张不能再大老粗的脸,居然是个娘们?”我也是受了一番惊吓,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什、什么?谁告诉你他是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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